戚薇

“能有資格老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10月26日，是戚薇的四十歲生日。“如果不是因為經常接受采訪，我都有點忘記自己的年紀了。我發現，在年紀這件事情上給我強敲打的都是媒體。”而她自己，還是一如往常，該怎么過就怎么過，絲毫沒把生日當作特殊日子對待。當天因為正巧在錄制節目，戚薇甚至沒有時間好好地吃一口蛋糕，許一個愿望以及吹一個蠟燭。

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儀式只是外在的一種形式，日子過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最清楚。邁入不惑之年，除了還無法接受親人的離去，戚薇已經沒有什么困惑了。時間不可逆，她在這一點上早已自洽。“長大和日漸老去都是必然的，我們每長大一歲都值得開心的原因就是因為，老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戚薇

準確地說，能有資格老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又把話說得具體了一點。如果有人依然對年齡增長充滿焦慮，戚薇也有辦法，那就是預設。“如果你擔心年齡增長，那么死在當下可以嗎？”提問犀利，直擊要害。她相信大多數人給出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有太多人的生命被迫停留在燦爛的年華，既然有機會往前走，每“老”一歲難道不是福氣？

生命無常，沒有什么比讓自己活得精彩更重要。她聊到剛生孩子那會兒，受到體內激素的影響，自己會將孩子擺在非常靠前的位置。等到自身恢復到正常生理狀態時，人生排序又會發生變化。但不變的是，戚薇幾乎都是把自己排在第一位的。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她十分清楚，“我”是生發出一切關系的基礎。梳理好自己，才能梳理好親情、友情、愛情等關系。她以一位過來人的姿態認真地強調：“一定要想清楚你是誰、你要做什么，在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其他關系勢必會出現問題。”

戚薇

她也深知這些靈魂拷問并非短短數日就能得出結論，便以自己為例，想讓還未摸清方向的年輕人們放寬心。

她提到大學剛出道那段時光，由于剛步入社會，周圍的環境陌生得猶如迷霧森林。戚薇說，感覺自己就像一只獵豹，爆發力無處施展。“我知道我能跑，可是我能跑哪兒去？你只能邊走邊看邊探，你得多經歷點事情，遇事你才能知道自己是怎么處理的，對于兩性關系的邊界在哪里，這個過程不是發現別人，是發現自己。”

她接著打了一劑強心針。“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清楚自己是誰的。”它需要時間，更需要每一個懷揣疑問的人主動走出去，走向身邊的關系里。

戚薇

“我好像在做一次人生實驗”

戚薇最初拿到《粉鉆》這首歌的時候，歌詞只有寥寥“不成型”的四句。她笑稱，自己是從薛之謙的茫茫歌海里挑中了粉鉆這個名字。

她回憶，當時只能從粉鉆這個概念開始生發，第一句歌詞“你涂滿手指的花長出了藤蔓”，其實是因為薛之謙覺得戚薇喜歡做美甲，從而引發的聯想。“很多童話故事里的女巫都會有視覺化的指甲，它有一種‘摳’進靈魂的感覺，如果一個角色的指甲可以長成一株藤蔓，那她一定是個狠角色。”

有了第一句，戚薇又和薛之謙慢慢往下延伸。在整個創作過程中，誕生了好幾個與發布作品完全不同風格的版本。團隊還曾討論過，畢竟是由女性演唱，是否要將歌詞寫得溫和一點？戚薇不想。“為什么女性唱的歌就不可以‘兇’？如今誰還在定義性別？”

戚薇

直到發布前的三到五個月，團隊為了讓歌曲能夠準確地表達想要傳遞的態度，又逐字逐句修改了數個版本。精細到用哪個字比較巧，比如是用“學小孩不懂”還是“像小孩不懂”，類似的細節，戚薇都來來回回糾結了很長時間。包括歌曲后半段的高潮部分，團隊也思考了多種讓歌曲“翻”起來的可能性。

《粉鉆》發布后，戚薇還是平常心，在后臺翻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留言。她的初心是想通過這首歌和聽眾討論大眾對于世界的種種不解和憤怒，但歌詞究竟如何解讀，她還是想開放窗口讓聽眾自我想象。“可能你的經歷會有和歌詞契合的地方，你既是旁觀者，也可能身在其中，就看你把自己擺在哪個位置上。”

當然也會出現不理解的聲音，戚薇都能接受。“比如我的那首《七》，有人會覺得它在唱法上、編排上有問題，會有一個指向性的不理解。但是關于《粉鉆》的不理解可能是因為不同頻。音樂作品也屬于自我表達的范疇，在自我表達發表前都要做好心理準備，有喜歡的就會有不喜歡的。”

戚薇

她不相信有一邊倒的喜歡，那些不一樣的聲音，反而是可貴的部分。“我期待的是藝術之間互相流動的驚喜。”戚薇想，自己將這些作品發出，就是希望可以聽到大家真實的反饋。“如果大家全部都說好，我的實驗結果就無效了。”

接下來，戚薇還將陸續發布幾首全新單曲，它們分別表達了不同的觀點，是她在各個瞬間迸發的靈感火花。可能它們不像傳統專輯那樣具備大主題，每一首歌代表的都是她在某一個小階段的狀態，用戚薇的話來說是“單點擊破”，她要用歌詞吶喊、釋放。

為什么會選擇在如今這個人生階段切換回歌手的身份？ 

戚薇

“其實不是切換，歌手的身份一直在。”她毫不猶豫，“我始終覺得音樂是一種自我表達，就像演戲可以體驗不同的人生一樣。但戲劇里的自我表達只能往人物里面‘揉’，沒有辦法完全表達自我，而在音樂里我可以比較任性地表達自己。”

她期待能通過這些表達的出口和大家討論內心深處的情緒問題和對世界的態度。戚薇覺得，擁有多重領域的交流出口，這是她的幸運。講到這里，她再次發出了靈魂拷問：“來人世間一趟，我是來工作的嗎？”工作當然很重要，它是生活的必需和抓手。但如果有機會的話，戚薇還想探索一些額外的東西，比如做直播，比如做香氛品牌。

她用直播間的豎屏和觀眾做著最直接的溝通，用香氛產品傳遞自我療愈的方法和她與情緒相處的心得。她的興趣太廣泛了，這里也想觸碰，那里也想嘗試，更像是在“開發”自己的人生。“我不是只把在做的事情當成一個職業看待，我好像在做一次人生實驗。”

這些領域的社會角色就像是一個個讓戚薇呼吸的管道，讓她能夠時不時地從演員身份中跳出來，喘口氣。“人生要有可以轉換的空間，一直待在一個空間里吸氣，你就沒氣了。生命力是需要靠充電獲得的，在不同的空間里，你可以呼——吸——”

戚薇

“因為淋過雨，所以也想留把傘”

和戚薇聊天，總會在說話間隙及時收到她“嗯”的反饋，令人安心。她實在是一個擅于表達，也擅于傾聽的受訪者，新的衍生話題隨時都能拋出，你知道她不會辜負提問者的真心。

她也總想通過自己的力量幫助他人。面對那些還不夠自信的年輕女性，她會耐心地詢問、分析背后的原因，再以自身的經歷做輔助，開解對方。

“我的工作性質一定會迫使我在公眾面前把好的地方表現出來，所以我自己在接工作之前會衡量，一份工作適不適合我，我能不能發揮好，如果有信心把這件事情做好我就接。不要害怕，如果一件事情讓你感覺沒有那么舒服，你就不做。”

戚薇

她太清楚自己年輕時候是怎么過來的了。在那個最迷茫的階段，她經歷了太多坎坷。直到三十歲才到了一個全新的節點，一切瞬間豁然開朗，之后的人生越走越順。

戚薇總是會幻想，如果其他年輕女孩的人生之路上，能有一個“導師”一樣的人出現，該有多好。“如果當初有那樣一個人存在，我能少吃好多苦。”走過來時路，她現在想做給“她們”遮風擋雨的人。“我想讓年輕女孩少走一些彎路，畢竟你自己知道你走了哪些彎路。”

因為曾經淋過雨，所以也想給女孩們留把傘。

戚薇

“也許我的方法不一定適用于所有人，但如果它能夠成為一個參考方案的話，最起碼你的解決方案、嘗試方式能多一個，我覺得這也是好的。”

戚薇還記得以前拍完《北京女子圖鑒》，劇播完之后收到了來自各個平臺的觀眾感言，戚薇看到女孩們紛紛分享了自己的故事，戚薇覺得這些反饋對她來說意義重大。即使自身的力量微小，她也希望能持續通過影視作品、音樂作品，還有品牌產品等各個“管道”和大家溝通，給年輕女性多一點力量。

“其實大家給了我很高的包容度。”戚薇笑了起來。她發現自己在每次輸出之后都能得到反饋，并且這些反饋都是真實的、正向的。

戚薇

這種對于人事物的感同身受也給了戚薇力量。“我在給予大家能量的同時，大家也在給予我能量，有時候我甚至覺著我得到的能量真的不比我輸出的少。我們互相學習，如果我的分享能給大家帶來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幫助，對我來說那就是意義了。”

傍晚，深圳的霓虹燈亮起。或許是恰逢下班高峰期，還在路途中的戚薇遇到大堵車。她的語速依然不疾不徐，心態平穩。“我現在挺知足的。”她說。

戚薇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我做的事情都是自己感興趣的，身邊環繞的都是愛我的和我愛的人。”雖然熱愛一詞已經被說得泛濫，“但你得找到這個事兒”，戚薇十分篤定。找到人生愿意為之努力，愿意為之花費精力、體力的事情，“這樣你所有承受的辛苦和困難，會變得比較值得”。

“我覺得我目前的人生就挺酷的。”她笑得燦爛。車子隨后緩緩開動，一路疾馳。

總策劃：Angela Zhou、高冷 / 攝影：小剛 / 編輯：33 / 采訪&撰文：林云Clara / 造型：Lindsay / 化妝：蕭峻 / 發型：劉雪亮 / 統籌：安安、Nomii / 美術：Queenie（一茲工作室） / 平面器材：上德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