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潘雷  圖/仲春之會

導語：身為“東方巴黎”的上海，當我們談起上海人的時候，如果不拘泥于戶籍層面，可能談到的是山東人、湖南人、新疆人，甚至美國人、法國人、西班牙人。以不同人群為渠道，接觸到的其實是上海這座城市的不同切面。讓那些生活在上海的國際友人“反客為主”，帶我們體驗一日新上海灘。

　　找到丹尼斯之家（Denis House）純屬偶然。除了第二天預訂了一個摩托車旅行的項目，剩余的時間全憑自己“自由揮霍”，我在Airbnb 的搜索欄里，輸入的不是地段，而是Art Deco。

　　有一次和幾個朋友在紐約旅行，我們在帝國大廈的樓下像美國的民主黨與共和黨一樣激烈爭吵，議題不關國計民生，而是這棟樓到底是一個美麗的建筑地標還是一個龐大的水泥垃圾，我是堅定的美麗派。

　　帝國大廈有著簡潔的幾何線條，挺拔剛毅的立面，如果是人的話，一定是堅定果敢、言辭洗練、帶點英雄主義氣息的。Art Deco 在國內也不是沒有，常見于新起的樓盤，被開發商當作賣點之一的Art Deco 總不乏陰陽怪氣與東施效顰之作，真正優秀的Art Deco 建筑在老上海。

　　搜索條目中出現有幾處可選，毫不猶豫地選擇Denis House，不為別的，只為看過《走出非洲》之后，我對丹尼斯的第一反應就是羅伯特·雷德福飾演的英國年輕貴族，愛冒險的、飽含生命激情的。網上顯示房主是一個叫梅雅的美國姑娘，那也不管，就它了！梅雅說歡迎入住，如果她到那天沒什么事會來見我。

　　找到南京西路778 號的時候，看見這棟樓叫德義大樓。丹尼斯之家在一樓，但仍要往上走兩段樓梯，門關著，橘黃的燈光透過玻璃讓人有種回家的幻覺。

　　開門的是梅雅，我想擁抱她，感謝她在這里等我，忽然發現這是個身懷六甲的準媽媽。

　　我覺得不可思議，她自己笑開了：“我說如果有事兒就不能過來見你了，就怕她選在你來的日子出生。”近幾天她已經因為宮縮去過兩次醫院了，這強悍的美國媽媽!

　　梅雅是個室內設計師，丹尼斯之家就是她自己的一件作品，大到房間格局，小到墻壁的顏色、沙發的材質都自己選擇。

　　我比梅雅緊張，像主人一樣招呼她趕緊坐下。我夸她會淘東西，墻壁上周璇的海報、啟東煙草的廣告，民國時候的女性，穿旗袍、畫濃妝，頭發燙出勻稱的波浪，優雅得很。

　　她敲敲手指下的桌面：“這個也是我從蘇州淘回來的，其實是塊木門板。”我這初來乍到的門外漢，左顧右盼，卻沒能發現身邊高階的舊貨淘寶。

　　餐桌上放了一本“入住大全”，所有房間的設施和周邊吃喝玩樂的攻略都有了，我不敢久留梅雅，怕她肚子里的寶貝像位不速之客，哪會子心情好就來擁抱這世界了。

　　酒店房間是標準化的，住在人家里，房子則帶有主人的性格，丹尼斯之家進門處有一只白色貴賓狗的雕塑是因為梅雅領養了一條狗且已經一起生活了三年，拐子象棋和景德鎮瓷器是她對中國文化的熱愛，廚房里的奧巴馬畫像則是她的政治立場。

　　那丹尼斯呢？等我按“入住大全”上的指引找到晚飯，回家看了會兒書，洗漱完畢準備睡下的時候，床尾一個歐式的西裝架，除了上衣、褲子各就各位以外，還有專門放置手表、袖扣、領帶夾等等物件的小盒小屜。這個西裝架確是像丹尼斯風格的東西。

　　TIPS

　　丹尼斯公寓南京西路778 號

　　德義大樓的英文名字叫丹尼斯公寓（DenisApartments），這棟樓最開始的主人是程貽澤（DenisChen），他做房地產，也愛好體育，曾在上海建造私人的足球場、網球場、健身房、籃球房、游泳池等等，還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個“丹尼斯杯”足球賽。德義大樓就是為解決前來參加足球賽的運動員的住宿問題而建造的。所以樓下的標識牌上注明它是“上海最早設單身宿舍的公寓大樓”。大樓為裝飾藝術派建筑，走廊鋪有馬賽克，墻壁由褐色高嶺土耐火磚鋪設。

　　被一杯小麥草征服   武定路999號

　　休假日是吃不上早餐的，睡到自然醒加上賴床的時間，人再次恢復直立行走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出去吃個早午餐再幸福不過。

　　WATTZ 是個上海朋友推薦的，美味、低卡路里、英俊的掌柜法布。朋友留學東洋，說起英文法文，口音重得像我學說上海話，母語者是最聽不懂的，一會法布一會“襪子”，我說不如直接發個地圖鏈接過來，我按圖索驥就是。

　　找到武定路一個橘黃色門臉，走進去，深深地質疑朋友是不是當了人的托兒，看似平凡無奇的簡餐廳，能給我帶來口腹里的別有洞天嗎?

　　點了一份牛油果沙拉和一杯甜菜汁，剛吃上喝上，一個人在門外停好小摩托車進到店里來，那人瘦高個兒、栗色頭發，氣宇不凡，應該就是朋友提到的曾當過模特的掌柜，傳說中的法布。

　　法布原名Fabrice Wattes， 朋友叫他Fab。他在上海先后開了五家餐廳，現在還剩下兩家，純屬對健康美食的熱愛仍然經營著餐廳，他說：“我不是會做生意的人，你看我這袖珍的小地方，還有三明治的價格就知道它生意再好，也掙不了多少錢。”

　　他點評我點的牛油果沙拉：“你點這個沙拉肯定知道牛油果的好，維生素豐富，而且對肝臟腸胃都好。”我沒告訴他，我點這菜單純是個味覺選擇，至于維生素和人體器官于我并不屬于刺激食欲的詞匯。

　　幸而又幸，這款沙拉即使對于味蕾是美食終極裁判的人，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法布的健康美食哲學之一是能生吃的食材，盡量不要去人為地烹煮它，那些新鮮的黃瓜、小番茄，平時被調味料遮蔽的本真滋味有多迷人都快被人忘記了。

　　沙拉里面還有一種金黃色澤的小果實——銀杏，有時會用在中藥里面，味道微苦，與苦苣一起，讓苦味也呈現出不同的層次。

　　法布是個生活方式健康的人，喜好各種運動，騎行、跑步、游泳，也練器械，對于做模特的人，這些可歸為工作的一部分，對于一個餐廳掌柜，則應歸在喜好里，對于美食，健康與美味一道，同為最高追求。

　　我們聊天的間隙，他讓同事送我一杯小麥草（wheatgrass shot）。裝在小玻璃杯里的碧綠的液體，上面有一層淺綠的浮沫，我舉起問他：“一口干嗎？”他點頭示意一個干杯的動作。

　　如果味覺有一個記憶庫，里面存放著各種味道的樣本，它一定會顯示，這是一種全新的陌生味道，無法用酸甜苦辣去統攝，是一種從口腔開始爆發、一路呼嘯而下的清新感。

　　在上海濕冷的天氣里，一杯小麥草，讓人仿佛在春日的暖風中，置身一望無際的麥田，花朵是不需要的，蜂蝶也不需要，只有綠色，人僅是如春汛漫溢的綠意中的一點。

　　我跟法布說就憑它也能吸引不少客人，他笑了起來，說小麥草現在不收錢的，免費贈給店里的客人喝。

　　這真是個不拿掙錢當終極目標的小老板。

　　TIPS

　　WATTZ 餐廳

　　武定路999 號，近膠州路

　　18916126281

　　陽光好的話，戶外餐桌人氣頗高。意面、三明治、冰淇淋等各有千秋，對健康簡餐有好感的人值得一去。店里有“素食周一”（MeatlessMonday）活動，法布的想法是，每周做一天的素食主義者可以幫助減少由工業畜牧業加工所產生的二氧化碳，也有助于減少心臟疾病患病的幾率。所以每周一所有素食買一送一。

　　侉子上的神秘禮物   嵩山路88號

　　侉子就是邊三輪摩托，就是崔健的電影《藍色骨頭》一開始，鐘華的特工父親把兒子放在邊斗里、騎在淡藍的夜色的那種摩托車。

　　吃過早午餐，直奔我在insiders 預訂的行程的起點——安達仕酒店而去。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刻鐘，干脆去酒店大堂看看那輛“養在深閨”的侉子，白色的車身、棕紅色的皮質座椅，藍與粉的幾何圖案，它簡直就是侉子界的丹妮莉絲或花木蘭。身而為車，安靜地停在高雅的酒店大堂，水晶燈打在身上都是落寞的光澤，我更期待的還是正在酒店門口等著我、立馬匯入車水馬龍之中去的那一輛。

　　Insiders 的路線是可以量身定制的，古典的上海、新銳的上海、好吃好喝的上海，Insider 都會帶客人去，更有八卦的旅行者會對Insider 說：“你住哪一片兒？就去那兒逛吧，看看你平時的生活是什么樣子。”這樣的要求當然也不算無理要求。

　　我的Insider 是阿瑟，一個內斂的法國人。見面的時候，他正在檢查愛車。阿瑟問我想去哪兒，回答隨便。這回答乍一聽像是來砸場子的，趕緊解釋我對上海并不陌生，選擇Insider 更多的是因為侉子摩托本身，而非借它為交通工具去到某一個景點。他說：“東臺路熟悉嗎？”我說：“不熟悉，就從那兒出發，騎到哪兒算哪兒吧。”坐在邊斗里，正前邊一個棕色的小皮箱用吸鐵石吸在那兒，我好奇那是什么，阿瑟說是神秘禮物，人都說了神秘了，也就不便再追著問。坐在侉子摩托車上，一路轟鳴向前，仿佛是往回開，再開一會兒就是20 年前了。東臺路上一家挨一家的古董商店會加深這種錯覺。

　　老唱機、電扇、無線電、打字機、錄音機、瓷的或木的象棋，各種舊首飾、錢幣等等，非得有一雙慧眼才能從那灰塵下淘出典雅的舊時光。我看上兩本《聊齋》的小人書，但湊不齊全套，于是上車，再出發前，阿瑟突然來一句：“聽說這個地方過不久就要拆掉了。”

　　阿瑟選的路并不是兩邊摩天樓林立的“高大上”街道，他穿行在小街巷里，多的是煙酒鋪子、理發店、五金店，旁邊的居民樓里陽臺上晾滿了內外衣物，路上的人手里拎著蔬果，要是前面有騎自行車的大叔剛買了兩條魚，這一路就是魚的鮮腥味了。阿瑟帶我走的上海，不是文藝女青年的上海，是王安憶的上海，鮮活老辣。騎到莫干山路的時候，他下車打開棕色皮箱里的神秘禮物——裝在保溫杯里的熱紅酒。我感動得要跟阿瑟喝一杯，阿瑟說：“我不能喝，一會兒還得騎車呢！”

　　阿瑟9 歲的時候就擁有了自己第一輛兒童摩托車，來中國之前在法國的時候他也是騎哈雷，不開車。現在他的坐騎是在中國買的長江750。上海不久前頒發了最后一批侉子牌照，最晚能騎到2019 年，阿瑟的證照領得早，2017 年就過期了。他說到那時候，就把它修整好，運回歐洲去。

　　TIPS

　　INSIDERS

　　www.shanghaiinsiders.com

　　book@insidersexperience.com

　　138 1761 6975

　　想出侉子騎行上海點子的Insider 們也在西安和麗江開創了獨一無二的旅行方式。在西安，乘坐北京吉普游覽老城、周邊的佛教勝地或者古村落。在麗江，茶馬古道、白族民居，附近的洱海、香格里拉等等，Insider 們都能帶給人耳目一新的玩法。

　　西班牙收藏家眼中的土布   北蘇州路370號

　　坐在阿瑟的摩托車上，左手邊是安寧流淌的蘇州河，右手邊的居民樓一層滑過一個別致的空間，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窺見一個小博物館，我只預約阿瑟兩個小時時間，只能默默地記下地址，與他告別后再打車折返回來。這兒是燦畫廊（CHAI Living Gallery）。

　　它更像一個私人博物館，里面所藏都是功能性與藝術感兼具的物品，進門第一個廳里，一張榆木的雕花床格外引人注目，上面雕滿精致的卷草紋，它的靈感來自忍冬花，象征生命與幸福的綿延不絕。床上正做展示的是各色綾羅綢緞。

　　這個對中國（尤其是民間）的藝術和家具充滿感情的西班牙人，名叫杜秋（Tucho），出生于一個收藏世家，在英國接受教育，曾當過律師，也給皇家馬德里足球隊工作過，2006年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做更有創造力的工作，便在上海“駐扎”下來，成立燦客棧，所有的房間都是自己的設計團隊的作品，燦畫廊是客棧除了客房外獨立的一部分，里面的展品經常會出現在客棧不同的房間里。

　　杜秋喜歡中式的大馬褂，他所有的客房里都有一件作為裝飾的大馬褂掛在墻上，而畫廊里的這一件是他的原創，材料是舊報紙，里面的報道主要是近些年航天科技成就巨大的報道，杜秋覺得這些震撼的報道是這個古老國家雄心壯志的象征。

　　現在畫廊里最主要的展出是杜秋在山西等地旅行時收集來的門簾畫，那些土布制成的門簾，本來是為了抵御炎熱的日光和猛烈的沙塵，上面描繪的圖案有傳統的戲曲或民俗故事，也有上世紀六七十年代8 個樣板戲相關的內容，杜秋從這些門簾畫中發現樸拙又充滿生機的美，他還把它們設計成桌面、臺燈罩或者裝飾畫，日常生活中已經漸漸淡出人們視野的門簾畫，在這個西班牙收藏家手中驚艷重生。

　　TIPS

　　燦畫廊

　　虹口區北蘇州路370 號，靠近江西北路

　　www.chailiving.com

　　燦畫廊尤其適合那些喜歡設計家居的人去逛，畫廊里面有的藏品是可售賣的。因為畫廊里的藏品有時候會出現在客棧的房間里，客人住過之后，覺得喜歡，直接買走，于是畫廊中新的藏品就會補上。每一間客棧房間都裝修得別致而有品位，品質在五星酒店以上，價格在其之下。

　　創始人杜秋只有極少的行李，逮著哪段時間哪間房空著就住哪間。

　　畫廊進門左手邊有個小小的像咖啡廳的地方，可以點些飲品，而且飯點兒還可能吃上美味的小餛飩。這些餛飩是有來頭的。杜秋在他的中國朋友家做客，吃了朋友母親親手做的餛飩，喜歡不已，干脆跟阿姨說好每周做幾次餛飩送到燦畫廊。

　　茶杯里的日月與情義   永嘉路227號

　　從爛畫廊出來，晚飯時間尚早，休起假來比工作時還爭分奪秒的人，決定去一趟久負芳名的宋芳茶館。

　　剛進門就被一面墻的藍色茶盒吸引，宋芳茶館專屬的茶盒、茶壺、茶杯上都有掌柜自己設計的logo，一對年輕的夫婦，先生扛著鋤頭、太太挽著一籃茶葉。有傳言原型是福建某山村里的一對夫婦，宋先生和方小姐，他們經營著自己的小方茶園。真假不可考證，采茶的女性穿著上海小姐風范的旗袍，讓人眼前一亮，心里又暗下去，茶農在勞作之余也過著體面的生活，不失鮮活的愛美之心，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宋芳設計它的初衷也是為了向茶農致敬。

　　一樓可以買茶葉和茶具，飲茶的人直奔二樓。樓梯邊的墻上全是老上海的餅干盒子，生了紅銹，圖案有磨損，別有一種舊時光的味道。

　　茶館里有傳統的中國茶，也有法國混合茶，我想點一杯法國茶，發現好多茶飲的名字與地名有關，西藏之密、上海之夢、東京之春、波利尼西亞、迦太基，每一個地方都愛，真是艱難的抉擇，正身在上海，就來一壺上海之夢吧。“夢正酣”時一個穿著鮮艷交領裙裝的法國女人進來，她就是宋芳。

　　我向她請教茶名的講究，她說只憑一種感覺，比如上海，宋芳在哈佛念MBA 的時候遇到自己未來的先生，后來跟他一起回到他的故鄉上海，有一個和美的家庭，上海給她美夢樣的幸福感，于是她把加了櫻桃、大黃和花朵的紅茶叫作上海之夢。迦太基是她喜歡的地方，令人震撼的歷史遺跡，空氣里漂浮的茉莉花的味道，以及當地著名的薄荷茶都讓她念念不忘，所以一款珠茶、薄荷、橘瓣、玫瑰相混合的茶就叫迦太基。

　　宋芳出生在巴黎，那個遍地咖啡館的城市，她是家里唯一不喝咖啡的人，而且最愛的是純正的中國茶。她見我喝上海之夢，提議再點一壺中國茶。我點普洱。宋芳問：“你平時喝咖啡嗎？”我說早起第一件事就去廚房把咖啡豆磨了，沒有咖啡的清晨就沒有完全蘇醒。宋芳說她猜到了，咖啡的味道濃烈，喝慣咖啡的人如果喝茶也是喜歡味重的普洱，覺得綠茶喝得不過癮，因為口感清淡細膩。她自己仍有天天喝茶的習慣，喝得最多的是龍井和鐵觀音。

　　茶館里泡茶的阿姨從宋芳茶館開始營業的第一天就在這里工作了，阿姨輕聲細語、衣著講究，是典型的精心過日子的上海人。阿姨幫我們倒上普洱，通透明亮的紅褐色賞心悅目，香氣馥郁，我說宋芳真的很懂中國，不光是茶，就連茶館的裝飾，天花板上鳥籠形的燈飾，藤椅、錫壺、艷麗的北方花布，有的淡出了我們的生活，但確是地道的中國制造。

　　宋芳是中國制造的擁躉，她說中國制造曾有著最精良的品質，瓷器、絲綢、茶葉等等，她的中國茶，那些在小茶園里，世代茶農親手采摘、炒青、揉捻的茶葉，就是驕傲的中國制造。

　　去里昂的客廳喝一杯   花木路1388號

　　一整天在黃埔江以西玩耍，晚上奔赴浦東，只為一杯自釀啤酒，也是夠任性的。但如果是去The BREW 的話，過條黃浦江就不算什么了，據說有人從另一座城市一路“跋山涉水”而來。

　　浦東嘉里酒店的大堂里，人們行色匆匆，正辦入住的或是退完房要離開的，多少有一種人在旅途的風塵氣息，轉向右邊的TheBREW·釀餐廳則完成是另一種景象，人們談笑風聲、表情舒展，像在參加同一個朋友的派對。

　　這派對的主人是來自新西蘭的釀酒師里昂（Leon Mickelson）。我在吧臺坐下，未開始點酒，看到吧臺后巨大的金屬罐子，還有樓梯可通向高處，里昂問喝什么，我說喝之前能不能去看看那些大家伙。他慷慨引路。

　　我曾去到的自釀酒吧，最多也就能看到個盛酒的酒桶，在The BREW，仿佛想來看場好戲，發現舞臺幕布開著，能進到后臺去。沿著臺階拾級而上，他介紹釀酒的道道工序，最吸引人的還是最上層的那些巨大的發酵罐，罐里的啤酒還在成熟過程中，里昂拿來一只酒杯，直接擰開發酵罐的開關閥倒了一杯蘋果酒，觀其色，聞其香，跟品葡萄酒一樣，他把蘋果酒遞給我，酒體的顏色清淺，品一口，有一種喝霞多麗干白的錯覺。那些在我這個外行看來長得一模一樣的發酵罐，里昂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罐子里裝的是什么酒，還需要多少天可以成熟。

　　自釀后臺好奇心獲得巨大的滿足后終于可以去樓下坐下步入此行正題：嚴肅地喝上一杯。

　　點上一杯銀蟻，順便把晚餐也給點了，里昂也是餐酒搭配的專家，傳說中連給生煎包都能搭配出最佳自釀伴侶的人。

　　吧臺旁邊有一面透明玻璃，上面貼著里昂在全世界獲獎的酒與具體獎項，我點銀蟻是因為瞥見上面的獎牌，它曾在亞洲啤酒節大賽中獲得過比利時小麥類金牌。銀蟻的幽香與色澤都很迷人，我點的泰式魚餅上來的時候，里昂說這道菜與銀蟻其實是絕配，魚餅的鮮香口感在清新順滑的銀蟻的刺激下更加飽滿。主菜香腸則得用印度紅啤來配，紅啤的濃烈苦味消解掉肉的油膩，二者的滋味本身也因碰撞更奇妙。

　　我們邊聊天邊吃晚餐，不斷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這兒的常客很多跟他交情不淺，這更加深我來到The BREW 時的第一印象：這哪是家餐廳，分明是里昂的客廳。

　　TIPS

　　The BREW·釀

　　上海市浦東新區花木路1388 號浦東嘉里大酒店一層

　　021-6169 8888

　　很多去The BREW 的人最后都成了里昂的老朋友。

　　你如果去到那里，看那個花蝴蝶一樣穿梭在人群中的人就是他。北京自釀啤酒界的“大咖”如大躍、slow boat、牛啤堂等等他也熟悉。而且北京近幾年日漸活躍的啤酒節他也是常客，用他自己的話說：“人群中那個端著啤酒的光頭大個子就是我，來啤酒節的歡迎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