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亦菲

熱愛

再一次見到劉亦菲，是深夜。她正在拍攝一部S 級制作古裝劇，大夜戲依舊是常態(tài)。凌晨一點半，盡管一邊對我說“現在只想著去睡覺”，但另一種層面上，她依舊語調興奮，面對著自己熱愛的事物，愿揭開面紗，層層剖析，悉數分享。

時隔16 年，重回古裝劇。這已經是她不知道多少次演古裝劇了，但她是享受的，從明快清朗的語調中便可聽出。但現在拍戲，她最專注的，是打破題材、人物、人物關系等等表象后的更深層次聯(lián)系。“是人性的那些東西。我演過古裝戲，演過現代戲，演過文藝片，也遇到過很新穎的題材，不管我演的是誰，穿什么樣的衣服，一切的關鍵都在于，你的標準在哪里。如果你知道自己的驚喜度在哪里，標準在哪里，無論什么樣的劇本都束縛不了自己。”

“越來越覺得，潛能無限，這句話好有道理。對人生的了解也好，對自己的了解也好，狀態(tài)也好，都會影響一部作品的發(fā)揮。”雖然拍了很多年的戲，可以笑著調侃自己為“老藝人”，近期的劉亦菲，卻已突破了那層很多人會有的疲倦和不知所終的瓶頸感。雖不了解這是如何發(fā)生，又是何時發(fā)生的，卻莫名地令人感到安心愉悅。

劉亦菲

蝶變。我們常常期待女明星在某個階段，有令人驚艷的蛻變。這，大概是身為旁觀者犯懶而想當然的刻板印象。然而在現實世界中，所有的改變，更可能發(fā)生在更長久隱秘的潛行時光中，然后，再以某種角度，某次觸發(fā)，才呈現在眼前。“有趣的是，當你的注意力外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會看到很多很多的興奮點，但它們其實都不屬于你創(chuàng)作的東西。所以，作為演員，你需要從外部的興奮世界，將自己拉回來。”

她常常說，自己是個無聊的演員，外界無論如何紛繁幻變，好似都無法真正影響內在自我。但由心出發(fā)，改變也隨之而來——現在拍戲，她用一點點恐懼感，帶動了自己的全副身心。“你的心，可能要從零開始。有很多時候，其實是會有一點恐懼的。你要做一個負責任的人，你不能帶著面具和經驗去表演，你要將自己的心拿出來。你需要面對的，是全新的、重新學習的過程。當你漸漸地了解人性，你也了解了自己的空間在哪里，想多給自己一個機會，那是一個令人害怕的時間點，也是一把鑰匙，你需要勇敢地面對它。它到底是不是能夠真正地改變你，讓你更有創(chuàng)造力，就要看你是否能夠使用好這副鑰匙。”我們總說倦怠、躺平與認輸。但其實，面對愿意真心投入的東西，一個人，便可以擁有這樣的激情、勇氣，去面對精神層面的突圍。

去年10 月以來，劉亦菲再次忙碌了起來。無論是商務、拍戲或其他工作行程，在安排得充盈的當下，她也再一次“活在了當下”。她喜歡這種感覺，像擁有自由、水和空氣。她會看最近爆火的劇，也察知近幾年劇中越來越多的女性角色，對很多人和對自己都更有激勵感，她近切地觀察和體驗著，拍攝題材、角色和方式的多元與前衛(wèi)，早已不愿用固有認知和固有經驗束縛自己。“我喜歡每天醒來，都是一個新鮮的自己。”

劉亦菲

藝術

電影學院一年級時，老師曾經對劉亦菲說過一句話，“試著去愛你心中的藝術，而不是愛藝術中的自己。”少女時期，劉亦菲對這句話似懂非懂。是愛美的年紀，也擁有美麗的資本，拍劇時，人人都稱頌她的美。“我自己也會拿著鏡子看自己，還會關心別人的反饋，比如，開場戲美不美？后來想，確實你會愛上藝術中的自己，無論從外形上接近人物也好，從自信建立也好，那都是一種確認。”

什么時候，她開始丟掉這種小兒女心思的？可能就發(fā)生在一次次的“丟掉外在”之后。“也不是刻意扮丑，而是你慢慢發(fā)現，丟掉了角色給你的光環(huán)，原來，心中還有更滿的東西。啊，原來以前在意的那些微不足道。”她越來越堅定，熱愛藝術，是一件多么美妙、提振身心的事。“現在，我都不太照鏡子了，我也明白了很多‘大道理’，開始覺知它們真正的道理。”

漸漸地，她開始愿意和我分享自己更多的所想，譬如她是個諾蘭粉，她向往有一天去拍《小丑》《黑天鵝》那樣的影視劇。除卻喜歡沉浸于心理與哲思，她也喜歡在藝術中的創(chuàng)新與深入。

“《小丑》和《黑天鵝》的那種力量感，讓我很震撼。那是真正的心中所擁有的力量，很難演。它不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可能接觸到的，那些極端的角色，極端的人性，也不會總是遇見。現在，試著去學習這些，也會讓我對表演有了一種更親密的連接。所以，從這個層面來說，表演真的讓我的人生得到了改變吧。”

若從時光中逆行，去想象劉亦菲未曾進入表演和藝術的世界，或者，在另一個平行時空中的她，應該過著令人羨慕的生活，平靜而富足，美麗又優(yōu)雅，她的世界，會比現在更具備安穩(wěn)感，卻也可能喪失了擁有藝術觸角后的各種挑戰(zhàn)性。

劉亦菲

日常生活里，劉亦菲是更偏向于大大咧咧、無拘無束的。“表演，讓我的性格和自我認知都有了一些改變。”需要擁有的好奇心，讓她外放的一面，被逐漸地開啟。“我希望自己沒有條條框框，這樣就不會讓我進入角色的時候有障礙。這十幾年的改變，是我更加寬容、更加快樂，也更加關注內在和感知了。”

即使擁有了如此心境，劉亦菲也并非一個方方面面都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女明星。她在藝術的空間里生長著，有時還會迷糊地犯錯；她的朋友圈已經9 年無更新，并非自己意志力超強，而是開啟了防沉迷模式；她的心會起起落落，并非時刻堅韌不摧。“最近我還特別想回歸幾年前的心態(tài)，內心修煉得不錯的樣子，但又覺得這種想法不現實。”她坦坦白白地告訴了我。

平素，她不太爭辯、不太解釋。周圍的議論、紛擾，外界的變化，會輕微地打擾到她的世界，但最終，掀起的微瀾，也回歸為平靜無波的水面。“今天咱們都聊到這兒了。”她突然被我的“佛系”話題點燃，有點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佛系是什么？不要騙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當然，如果一個人只在乎結果，說我當演員就是為了名利，我也覺得那是丟失了初心。我愿意摒棄浮躁，因為它不能帶來創(chuàng)作上的靈感。我愿意發(fā)掘自己的另一面，愿意去滋養(yǎng)自己。我覺得自己的‘野心’，是愿意去真正地懂得舍和得。敢于放下，那是非常考驗一個人的意志力的。”

之所以聊到這里，我想，是因為《花木蘭》之后，我們再次在熒幕上看到的劉亦菲，會有一個時間差。“但沒關系，認知差也好，時間差也好，愿意花時間去看這個演員的人，自然會看到。其實，這些也讓我更有力量。”

劉亦菲

酷

隨后，我和劉亦菲再次聊了一點點《花木蘭》。

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面對導演試鏡時，劉亦菲二話沒說，就做了90 分鐘的負重練習。之后3 個月的高強度訓練，她也做到了。這其實很難。在前幾年開始持續(xù)健身后，我才明白有些應該被尊重的堅韌力量，被文字強者一筆帶過地掩飾了自身的短板。有些事，不去親歷，便容易誤判，并在鍵盤上敲打下輕飄的判定。

你不能苛求未曾親歷的人知道這些，一些像我一樣的人，可能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落下了理所當然的判斷。推開這扇門之后，一個新的世界打開了，尊重和敬佩才會隨之到來。

向我再次回顧這些，劉亦菲也并不覺得多么艱辛，因為她也完全明白自己的短板—雖然塑造了一位女英雄，但她自己并不是運動健將。“最重要的還是表演，這些只是外在的輔助。如果真的想找一個體力無敵的人，導演更應該去找一個運動員，對嗎？這部戲對我來說，所有體力訓練上的加強，都只是一個功課，肢體語言也好，學會潛水這些技能也好，都是可以學到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最終，你的表演有多細膩，你到底能夠多大程度成為這個人，這才是最難的。這部戲也好，其他戲也好，這也是我一直在學習的表演功課。”

劉亦菲

認知劉亦菲越久，我越覺得，她的內心，有酷的一面，她的美，在骨不在皮。不過，當她無意中說出一個“酷”字后，我抓住了它，問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酷的？”“啊？自己說自己酷，那就很不酷了！”她反擊給我一串輕快悅耳的笑聲。

在劇中，她騎馬、射箭、攀越……英氣滿滿。雖然潛水的戲沒有拍到，但劉亦菲覺得這項技能留在生活中，也很不錯，絕非遺憾。“哪天去旅游，就用上了，多么好。”再次進入忙碌周期，她最近不太有時間去過生活，但這個階段后，她也一定會給自己留夠時間和空間，去呼吸、去感受、去放松、去熱愛—這是她給自己的張弛之道。

聊天越來越往隨性的方向走，她開始問我，每年618、雙11 那么爆，買買買的真會解壓嗎？她有點好奇，現在的人們，都會關注什么？在流行風潮中穿行了多年，她也會看著街頭文化是怎樣一點點改變了流行的走向的，比如最近的高腰短上衣、早前的運動風。“我覺得流行就是敢，敢穿，敢做自己。我其實挺喜歡現在很多人的穿搭，經常會看到有的人穿著隨意，怎么舒服怎么來，但是搭配得還挺好看，很有自己的風格。”

健身的習慣，她一直還保持著。頸椎病是老毛病了，頸椎OK的情況下，她依舊會去做做有氧和拉伸。她曾經發(fā)過自己平板撐的照片，現在還能維持1 分鐘一組，1×3 組的狀態(tài)。“每次做完運動，跑完步，我都特別開心。我也喜歡自己練得身材棒棒的、好好的狀態(tài)。”

劉亦菲

拍家里的好幾只貓，也是這位宅女日常的心頭好。說到這里，她完全地松弛了下來，尾音也上揚了，帶著溫柔的甜蜜。“對了，我不是一個愛秀肌肉的人，但是有一天，我無意中發(fā)了一個肌肉自拍。”她笑得有些小小的得意。驚喜還有，隔離期間，她還自學會了燉湯，健康又美味。

現在在劇組每天緊密的拍攝中，回想起這些，她還是感到了一絲開心。這些能帶來內心力量和平靜的美好事物，對她來說不可或缺，簡單卻意義非凡。

“美，隨著時光的推移，對我來說也好像有了不同的意義。每個階段，你對自己的認知不同，你的能量不同，也都會有不同的呈現。”

她在劇組中依舊攜帶著幾本喜歡的女作家的書，近年關注的無論是心理哲學類，還是健康類的書籍，也讓她發(fā)現：“靈魂的追求，是更高級、更美的。為什么力量和果敢不是美的呢？為什么酷不是美的？為什么健康不是美的？它們都很美。放下狹隘的觀念后，不管是對于美，還是其他，你都會開啟和擁抱到一個更好的世界。”

劉亦菲

Q&A：

成名很早，這件事對你來說是歡喜更多還是遺憾更多？

劉亦菲：沒有遺憾，我覺得人生走的每一步都是完美的。人家會覺得，怎么就是完美的呢？但其實想想，我的愛好或者說夢想沒有變過，這件事，我每天依舊很敢，這條路，我依舊在尋找。我將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喜歡的事物上，那就是幸福的了。

現在階段性的小夢想是什么？

劉亦菲：我希望自己開心，我希望自己更幸福，或者我希望自己能夠離夢想更近。

對于美這件事你有沒有什么執(zhí)念？

劉亦菲：其實心態(tài)是最好的化妝品。如果心中沒有飽滿的狀態(tài)，用了再好的化妝品，或者化的妝面再美，總還是欠缺了一點什么，我自己是這么覺得的。我最經常做好的就是護膚，對于護膚步驟，我也常上網看其他的女藝人怎么保養(yǎng)，學到了，真的有用。

 攝影：梁山 / 監(jiān)制：宋斐 / 策劃：任博 / 形象：Continew Studio / 化妝：壯志 / 發(fā)型：張驍 / 采訪、撰文：孫潔 / 執(zhí)行制片：Evny / 攝影助理：鯊魚 / 制片助理：植一淳 / 服裝助理：蜻蜓、Nini@continew stud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