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 | 歸來依舊是男孩

    “我知道我和別人的不一樣,是我做出來東西是真的不一樣,而不是刻意地尋找不同。”說這話的梁博,站在拍攝場地,著一身純黑。他看人時的眼神,依舊同幾年前一樣,單純有神,略有不同的只是身形更加挺拔。他依舊保有男孩氣。只不過,每一次表達,他已經學會了如何更加精確地直擊人心。

    梁博 | 歸來依舊是男孩

    梁博

    梁博珍惜每一次上臺的機會,每一次演唱,他都會準備到萬分精確,不容有失。就算是別人替他整理衣衫的小小打擾,他都會因為小小的分神而事后懊惱。

    在《我是唱作人》的現場,他也是緊繃的。譬如,別人到了沒有座位的場地,可能會席地而坐,但是對于當時穿了西裝的梁博來說,他根本沒想到坐下去。他的心中,對于藝術有某種莊重的儀式感,別人怎么做,他管不到,但對自己的音樂,尤其是表演現場,是不可以松弛的。

    “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自我的想法,但堅持自己,一定不是故意和別人不一樣,甚至你做得并不比別人好,卻一定要不一樣。我做的東西,有些人一聽就知道是我。我的東西更適合我,也就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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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博

    今天做的事, 是真正的自我實現

    2012年,穿著簡單的T恤,梁博登上了《中國好聲音》的舞臺,成為導師那英力推的學員,并榮登冠軍寶座。不過之后的時間里,他并沒有做多數人認為應該去做的“自我實現”的事,他甚至是沉寂的。直到幾年后,《歌手2017》(以下簡稱《歌手》),梁博再度出現在公眾視野,獻上了聽者難忘的《靈魂歌手》《男孩》和《日落大道》。

    “我今天做的事,就是真正的自我實現。其實事情非常簡單,《好聲音》讓我登上了很大的舞臺,去翻唱別人的歌曲,還獲得了冠軍的稱號,我當時該享有的東西都已經有了,那么接下來要做什么呢?就是去寫自己的歌,讓大家也喜歡我的歌——這么多年,我僅僅做了這一件事。”

    其實,在“歌手”之前,也有很多機會找梁博——但他心中的標尺和節奏全然不受外界影響,讓他有種比同齡人更成熟的感覺。

    “正確的事情是不怕早晚的。雖然時間很重要,但我5年的準備,到《歌手》的原創,大家給我的反饋是愛這個的,甚至有些人從音樂之外的角度告訴我,‘現在的梁博,才是我們更想看到的。’”

    梁博說,自己是一個敏感又遲鈍的人。對于在意的音樂,他是敏感的,可是對于一些社會常識——比如人情世故,“這方面我做得真的很一般很一般了。”

    他也知道,由于自己的鈍感和執拗,會喪失什么。“我做了某個決定,帶來的反饋我都接受 。”其實,得到《好聲音》冠軍頭銜后,他可能面對的路,簡單來說,就是兩條。一條是大多數人走的路,“聽所有人的話,去賺錢。不客氣地說,如果那個時候我去賺錢,在北京幾套房子都有了,但是我選擇的是另一條路。這條路看起來是窄路,但你選擇了,你就要接受質疑,接受被瞧不起,接受各種經歷。你經歷了孤獨,經歷了這種選擇所帶給自己的一切,然后去做你應該做的吧。”

    不過,為什么這個選擇,要用5年這么久的時間經歷?

    “說實話,我是翻唱出身的,當時大家對我的翻唱還算滿意,接下來的機會全部都是圍繞翻唱,這甚至不如當一張白紙輕松——白紙能給人無限遐想,但那時候別人已經知道你唱歌怎么樣了,這也是種壓力。在大家的印象里,我也不過是一個唱歌很好聽的學員,一個很火的節目出來的人。找你的人,無非圖你臉熟,或者繼續讓你翻唱,對于那時的我來說,這是不行的,所以需要時間去學習和沉淀。”

    那5年里,梁博先是讀完了國內的課程,然后去美國制作專輯,從喬治亞到洛杉磯。一次興之所至,他加入了街頭音樂人的隊伍一起彈琴,卻被媒體描述為悲慘到淪落至街頭賣藝。看到這樣的報道,梁博笑笑,“你們也太閑得沒事了吧。”

    梁博的粉絲說,梁博不是會火的明星,他自帶滅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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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博

    理想主義也可以現實

    梁博的眉眼酷似竇唯,也可能是音樂風格偏搖滾,他整個人的感覺都像90年代原創音樂家,梁博的身上,一直有一種理想主義者的純粹氣息。數據、話題、流量自然與他沒什么關系,擁有這樣的“老靈魂”,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首先,我確實比較早熟,竇唯在我心中也確實是個精神符號。單純就是唱,竇唯的嗓音已經是非常非常好了,這也是我喜歡他最重要的原因。但我畢竟生活在這個年代,就算你有那種搖滾年代的氣質,我所追求的也不是做一個貧窮的音樂家(笑)。我崇拜的人一定是成功的,不僅僅是物質的,也是思想的。所以,我應該是一個比較融合的人,理想主義加現實主義。”

    現在的梁博說自己,“挺忙的,比以前忙。”

    經歷了成長,梁博發現,原來純粹可以是另一種感覺。“經歷過世故,經歷過洗禮,再鍛造出的純粹,才是真實的純粹,而不是你住在山里,連打車軟件都不知道怎么用的純粹——我現在更喜歡的是我見過很多人,經過很多事,我知道很多,我依然選擇了自己的路的純粹,而不是很仙氣的純粹。”

    最開始的創作,譬如《男孩》,梁博當然是從自己的經歷和感受出發的。“我一開始就知道,寫歌首先要滿足自己,但又絕不能僅僅滿足自己。最難的就是自我滿足和滿足聽者的平衡,既表達了個性,又表達了大眾。我永遠不會做這種事:一首歌寫完了,你們愛聽不聽,我高興就行。”

    13歲的時候,梁博就開始寫歌,“當時就是瞎寫,15歲開始寫第一首原創歌曲,都忘了叫什么名字,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歡,到現在都記得。”然后,是《中國好聲音》,《歌手》,“我記得《歌手》后,我發了個朋友圈,謝謝大家,我就不一一回復了。但奇怪的是,微信上很多年不聯系的人,還有一些不了解我的人,會突然蹦出來說梁博你真牛,你的歌怎么怎么樣,其實這都是因為你上了一個大家都認可的平臺而已。后來我也懶得去解釋了。”

    很早以前梁博發過一條微博: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我在前行的這條路上不是盲行,因為背后有彩虹。他后來解釋,之所以自己喜歡長久而共情式的反應,是因為看似熱鬧和喧囂的東西,都不是最重要的。“通過自己喜歡的音樂,去一點一點實現物質生活,這是一個非常正常人的表現。也是我喜歡的方向,就像電影,大家都愛看花絮看彩蛋,前提是電影本身做得好。我的創作過程再曲折,再文藝,再有故事,也比不上一首幾分鐘的歌曲的效果。”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天才,最多有一些天賦。我給人的感覺是很任性,但我只是堅持了自己認為對的方向。”

    “老天其實挺眷顧我的,這么自私地寫自己,但我還是能夠擊中別人。這種感覺是最享受的,就像演唱會聽到的歡呼聲。”梁博說。

    這幾年,梁博能夠頻頻地在現場直接地感受聽者。“當音樂傳遞給別人能量,你會看到。在演唱會上,觀察和表演缺一不可。當大家的氣場合為一起的時候,是最讓我激動的。”

    去參加《我是唱作人》,可能也是梁博在另一種舞臺上感受到的不太一樣的現場。盡管已經解釋了很多次,但梁博還是愿意說一說自己去節目的初衷。

    “這是我夢想的中國會有的節目。我曾經堅定地認為,到了一個時期,市場上一定會出現這樣的原創節目。我能趕上,是真的開心,就像小孩子實現了夢想。第二,現在的音樂市場,其實還是萌芽期,有無限可能。你總給觀眾沒見過或者沒聽到過的東西,就會催生新的事物生長。所以我很快答應了。”

    “兩期一淘汰,我最開始想的就是要唱哪兩首歌呢?因為我覺得三首歌才能表達出稍微完整的自己。一開始我就在糾結這個,一直能走到最后,我也是完全沒想到。”

    但《我是唱作人》一開始的時候,梁博和別的音樂人初相遇時的尷尬和冷場,也是讓人印象深刻。問到那些瞬間,他笑了,直白而無奈,“那就享受尷尬吧,也沒別的辦法。”

    至于真人秀的部分,梁博最初的感受更多是拘謹,“說不出那種,但心里反正是異樣的。我就想,就保持一個工作狀態吧,儀表姿態什么的,相對正常就行。”

    《表態》這首歌,用了7分鐘,有的人說,怎么這么長?

    “其實我從來不被聽眾的反饋引導。《我是唱作人》這個舞臺已經為我提供了很多,它畢竟不是一個樂隊舞臺,從燈光、剪輯到舞臺的擺放,我已經給這個節目添了很多的麻煩,大家就盡力地配合我。而樂隊化是這樣的,它非常非常依賴舞美,包括鏡頭準確地剪輯所給出的視覺。我已經把導演給逼瘋了,但我就是想要我的歌能在畫面中呈現得更好,舞臺的完整度做好,7分鐘,只有這樣,對我來說才是及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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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博

    安靜的一年

    2018年對梁博來說,是很安靜的一年。他沒有接太多的工作,一直在寫歌,“有很多敏感的情緒,都寫在了歌里面。我甚至覺得,我都不是為了出專輯而寫的這些歌,是因為有了情緒,很想要表達,然后寫了出來。”

    像《表態》,就是梁博在一次坐車去工作室的時候,嘴里隨意哼唱出的一些詞句,突然就覺得,這就是我此刻想要表達的東西。“創作就是這樣,有時靈感來了也沒那么復雜。《黑夜中》也是我一直聽著音樂,腦海里就想的畫面。畫面感越強,我越知道我想表達什么。所以最后歌詞才會有那樣的呈現。”

    最接近梁博這個時期狀態的歌,則是《你會成為你想的那個人》。梁博當然是在寫自己,也是在寫周圍很多人。“大家來到北京,或者到大城市去打拼,是不可能不變的,這是人的經歷和感受導致的。但是,人的內心不會變。副歌一直在唱,你一定會成為你想的那個人,其實是兩層意思,第一個就是說你要努力,要堅持,你一定會成為你想的那個人。但你也可以從另一個否定的角度去理解,你會成為你想要的那個人,你會升職加薪實現夢想,但是當年的快樂和單純也許會丟失。得到一些,你就會失去一些。”

    其實,梁博并不像外表那樣非黑即白。“我不僅僅喜歡搖滾。我有點奇葩,HIPHOP我也聽,電子樂也可以,我還特別愿意聽電影配樂,從那里感覺會看到另一個世界。我平時不太追音樂節目,我聽歌也是一陣換一種類型,最近最迷電影配樂。”

    有一次,梁博收到了熱狗的新專輯《廢物》,他寫下了一條微博,“HIPHOP和搖滾樂的精致從未和他放蕩不羈的外表背道而馳。相比那些毫無聲音可言卻‘很燥’的現場,不如來聽聽這些人用心做的CD。至少你會聽到他的呼吸,看到他的表情。無論怎樣,愛音樂的都會好好做專輯。”

    就像梁博為什么永遠在舞臺上穿黑色,它是簡單的,卻也不刻意。

    “很多東西,我不會為了讓你看一點不一樣的顏色,就拿出來穿給你看。沒有刻意地形成習慣,但它已經是習慣。”梁博希望的生活,也挺簡單。音樂,只是他的本命而已。“人不是非要在生活中有很高的精神追求或者精神成就,但生命中有所依靠,有動力,溫暖平和,那就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