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驅力”是我的創作欲望

和很多觀眾一樣，Sarah 在追《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二季時，將更多的關注停留在張柏芝身上，對70 后、80 后一代人來說，經歷了萬千變化的張柏芝，如今依然是她們心中完美的玉女形象。Sarah 很愛電視里那個不留歲月痕跡的柏芝，特寫出現時，裝扮在舞者耳畔的一對耳環被放大，Sarah 內心涌動著一種緊張的情緒——那件珠寶出自她的手，她是那對耳環的設計師，她賦予這件作品一種不羈的態度。她知道，這些慢速的畫面會被定格在時尚媒體和自媒體博主的穿搭點評中，人們會齊刷刷地關注到本場演出中張柏芝穿戴的每一個細節。

“以這種方式等待公眾反饋，內心很矛盾。期待著被關注、被認可，但真的擔心會出現差評，畢竟，作品的佩戴者是柏芝，我們合作了很多年，我希望每一次她佩戴我的作品都可以給她加分。”

我們在講述Sarah 的故事中，選擇了她和明星的摯友關系作為開端，這會成為我們快速了解她的一條捷徑。但事實上，Sarah本就是一個有故事的女生，出生在珠寶世家，母親在30 年前開始經營珠寶生意。為了接手這門生意，原本學習文學專業的她一邊工作，一邊橫跨各國持續進修珠寶設計課程，從美國GIA 到意大利莉雅琦藝術學院，從鉆石鑒定、珠寶手繪、電腦繪圖、金工制作到珠寶雕蠟……她按部就班地潛心學習。“其實我不是非常擅長讀書考學的類型，一直以來也只是在自己喜歡的科目上才可以考取很好的成績，但當我接觸了珠寶設計專業之后，在課堂上看到老師分享給大家的設計感很強的珠寶作品，我真的被折服了。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想象過，小小的珠寶作品可以包羅那么豐富的世界。”

這的確是一次顛覆性的學習，它打開了Sarah 對珠寶的第二層認知——不是所有的珠寶都要靠寶石的堆砌顯示出它的珠光寶氣，將設計者的思想通過“ 簡約化”的設計讓精髓體現在珠寶上，或許更容易被大眾所接受。就此，“簡約化”成為Sarah 在開始創作之前給自己留下的第一道思考題。

其實Sarah 從小就對珠寶有著超出同齡人的認知，一來，她和姐姐從小耳濡目染地伴著寶石長大成年；二來，她從小在中國香港長大，那里的珠寶市場發展相對成熟。Sarah 家的珠寶展廳開在喧囂的尖沙咀，用她的話說：“這里的珠寶店更像黃金寶石的店鋪，要么就是黃金，要么就是大顆大顆的寶石作品，那些珠寶讓我覺得有太強的年齡感和距離感。它們都不是我想要的。”

好在她學了珠寶設計。在和姐姐一起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后，姐妹倆做出了一個讓長輩意想不到的決定——給Sarah Zhuang 這個品牌轉型，做出一個以設計為主的、適合女性日常佩戴的珠寶品牌。

這是她和姐姐共同的夢想，為了讓她們的想法在家人面前更有說服力，Sarah 以“展翅高飛”為名設計了一個產品系列。“在這個系列中，我用了天使翅膀作為設計元素，想要表達的是我和姐姐很堅持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事業在我們的生活中占據了很大的比重，我把自己性格中的獨立自主通過多變的翅膀造型展現出來。”

Sarah 將“展翅高飛”系列作為她在香港珠寶設計圈的首秀之作，她將產品的價格定在5000 元起步，新品一經推出，很快便吸引了出沒于高端寫字樓的年輕白領女性，銷售一段時間后，市場反饋的信息是，購買Sarah Zhuang 的消費者在Sarah 的作品中找到了與自己性格相匹配的共性，她們都有夢想，并且正在為了夢想不斷打拼。而這也正是“展翅高飛”應運而生的根本原因。

第一個系列的成功對Sarah 來說是一份肯定，但這更是一個提醒：“消費者需要的已經不僅是看上去好看又名貴的珠寶，她們更需要為一件珠寶賦予更多的內涵，彰顯她們的性格。‘展翅高飛’打中的是那些擁抱夢想的女性，但在現實生活中，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把夢想放在首位，她們依然生活得快樂、幸福、充實。我能不能為不同性格的女性設計出符合她們特點的珠寶呢？”

這是Sarah 留給自己的第二道難題。坦白講，為性格做場景化設計的確不容易，更何況這是一個初涉設計領域的年輕品牌，對于有難度的挑戰以及事情的反轉早在Sarah 此前的經歷中就留下了解決方案。大學科班學習文學專業的她曾出版過小說作品，她深諳講故事、塑形象的妙法，她根據身邊不同女性的特質，以及發生在她們生活中的真實故事，加以精準描述和概括，由此衍生出“光芒四射”、“時尚真我”、“玫瑰之戀”、“夢幻花園”等差異化的產品系列。短短幾年時間，Sarah Zhuang 的全線作品入駐內地的4 家連卡佛。很多人追問Sarah 的創作靈感，其實我們可以在她的作品中找到答案：你或是勇敢、或是優雅、或是時髦、或是恬靜，但在Sarah Zhuang 的珠寶世界里，你都可以為自己找到匹配的那一件。

讓設計遵從內心的情結

這個時代的學習和傳統學習有一個很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沒有教科書、沒有結論，一切都在演化中。所以，盡管Sarah 沒有藝術專業科班生的后天優勢，但好在設計向來都不是通過“學習”得來的，她讀過的書、走過的路、結識的朋友以及她始終蓬勃的內心……這些看似和設計專業無關的經歷，后來都成為Sarah 的靈感源泉。2015 年，在品牌成功轉型的第二年，恰逢她經歷著一段兩地愛情，為了給這段感情增加更多的注腳，她設計了一款名為“遙遠的愛”的對戒。“對戒講述了一段有距離的愛情故事。當戒指分開佩戴時，就像戀人分隔兩地，期待下一次相聚；當戒指合在一起時，可以組成一枚胸針，象征戀人的重逢團聚。”這件作品讓Sarah 第一次迎來了事業的高光時刻——她獲得香港珠寶制造商協會主辦的國際珠寶設計比賽的優異獎。對Sarah 來說，里程碑似的意義不僅和所獲獎項有關，它更是確立了后來出自Sarah Zhuang 的產品的獨特性，即可拆卸、可拼接式的多樣戴法，以及品牌未來打入英國、日本市場的國際化視野。

正是“遙遠的愛”的展出，得到了前去看展的張柏芝的注意。張柏芝也是個愛珠寶的女人，她始終是珠寶市場的消費者。在和Sarah 成為朋友后，張柏芝看到了Sarah Zhuang 品牌里所有系列的作品，她尤為喜歡的是簡單線條感的設計。“當柏芝成為我品牌的消費者之后，她選擇的都是日常可以佩戴的系列。這一點打破了我對明星選擇珠寶的想象。她在充分了解每一個系列的屬性后，為每一個階段的自己的狀態選擇了很多件產品。也是因為她在生活中的佩戴，慢慢地影響了她身邊的很多人。”

果然如Sarah 預期的那樣，有明星護駕的品牌讓她以倍速前行著。Sarah 負責設計，姐姐負責運營，姐妹倆的通力合作確保品牌每年都有新的系列應運而生。每一個新系列的誕生，都是將一種性格的女性映射到品牌中。她依然保持著作品的獨特性：可拆卸、可重組。她堅持不做銀飾線產品，始終以貴金屬、鉆石、彩色寶石、珍珠作為品牌的主要材質，當然大部分產品的價位從5000 元跨到了5 萬元之間，從品牌的復購人群中不難看出，Sarah Zhuang 贏得了35 歲到50 歲女性的主要市場。

“珠寶從來都不是展示品，它最主要的功能是佩戴。所以我在每一個作品還沒有起版的時候，先會用卡紙剪出造型，貼在自己的手上、胸前、耳朵上，或是掛在脖子上，這種簡單直接的呈現方式如果可以達到我預期的效果，我才會進行下一個環節的制作。我希望我的設計不是躺在她們的珠寶盒里，而是盡可能多地戴在她們身上。貴金屬選材的好處在于如果保養得好，可以一直佩戴。先不說傳承，就是當我們年老的時候，如果珠寶盒里留下的都是我們年輕時與我們皮膚有過接觸的珠寶，讓后輩看到這些，也都是一段段凝結美好時光的故事。”

品牌的完整性以及覆蓋人群的廣泛度，透過內地4 家連卡佛的銷售業績得到正向的反饋，Sarah 心中涌動著一個藝術化的向往。2019 年她將一件名為 “都市倒影”的作品交到香港珠寶設計比賽中，這件作品的設計靈感來自于香港著名的摩天大樓與繁華的海港景致，在Sarah 的心中，香港是一座充滿無限生命力的城市，這里出現過太多的傳奇故事。她以18K 金和鉆石結合，設計出了象征4座大廈的4 枚戒指，可以單獨佩戴，也可以組合疊搭。當其中兩枚倒轉過來時，便形成了香港著名的維港倒影。

這件“ 都市倒影”對Sarah來說有著難以言說的情感。在2020年10月，Sarah 離開中國香港，經歷了21 天的隔離，她暫時將生活地選在了上海。曾經她是上海的過客，但一場疫情讓她的內心出現了很多波瀾。“從品牌的角度看，Sarah Zhuang 的核心發展是在內地，盡管香港的珠寶市場相對成熟，但留給獨立設計師品牌的空間非常有限。從個人的角度看，我非常喜歡上海、北京這樣的大都市，因為這里的人都很有意思，我有幾個內地的女朋友，她們生活得非常精致，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她們都是獨立女性的代表。我被她們每個人的閃光點打動。”

Sarah 來到上海后，將住所選在了外灘附近，她喜歡坐在窗邊看風景，江的另一邊，一排排高樓鱗次櫛比，霓虹燈照亮了整座樓，那些鼓舞人心的城市標語倒映在黃浦江上，她低頭看了看戴在手上的那組“都市倒影”，一股“思鄉”之情涌上心頭。她惦念著自己的家，也深愛著現在的家。她說，她要把每一次內心涌動的情感裝進Sarah Zhuang 的作品中，以前她創作出了值得被紀念的香港印象，接下來，她愿意把某一個未知瞬間對于祖國的情感也融入未來的設計中。

Q&A：

對你來說為什么會對“可拆卸設計”有一點執念？

Sarah：進入珠寶設計領域以后，我關注了很多經典的設計，當看到一條項鏈被拆分成很多件可以單獨佩戴的珠寶時，我覺得設計變得充滿趣味性。所以在我的設計中，我開始在每一件作品中尋找制造機關的機會。“女人不會嫌自己的珠寶太多，就像我們永遠覺得衣柜里少了一件衣服”，這句話對我的觸動非常大。所以我希望Sarah Zhuang的大多數產品可以實現一生二，甚至一生三的設計。這樣可以更好地滿足女人在不同場合對珠寶的需求。

來到上海生活以后，Sarah Zhuang的產品系列發生了什么改變嗎？

Sarah：舉個例子，以前我會在很多系列里用到非常女性化的表現形式，比如“夢幻花園”系列，花、葉、水、蝴蝶搭配一只蜜蜂，通過疊戴的方式表現出佩戴者為昆蟲打造了一個美麗的家；在“玫瑰之戀”里，玫瑰和噴泉成為我的設計主體。但是到了上海，我開始挑戰一些打破循規蹈矩的設計方式，因為上海這座城市有一種獨特的魅力，我在這里結識了很多好朋友，大多是三四十歲的女性，她們有一些已經結婚生子，也有一些離了婚自己帶小孩，還有忙于事業的不婚族，但她們都透露著一種自信。她們的幸福感打破了傳統觀念里對女性的定義，她們的生活非常多元化。看著她們表現出的那種自由和自信，讓我想到了羅曼·羅蘭說過的一句話：“真正的勇氣是知道生活的真相，卻仍然熱愛生活。”我設計了一個新的系列，叫“無限循環”，依然是通過多樣的戴法，以及簡單的金屬環來彰顯她們在現實生活中不受束縛、熱愛生活的狀態。這和我以往的設計有很大不同。

Sarah Zhuang的產品系列概括了女性的不同特質，在你的設計中，為什么會以此作為系列名稱來定位？

Sarah：世界上有很多不同類型的女性，我覺得她們都是值得去歌頌、去贊賞的。每次在完成了一個系列之后，我就會想好下一個系列我應該設計構造出一個什么樣的人。此前，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香港，除了經營品牌之外，我也有參與一些女企業家的團體，聽到成功女性的分享，她們都非常吸引我。我是學習文學專業的，之前我會把自己敬佩的女性寫進我的小說，如今，這些人可以成為我珠寶設計作品的原型。設計的確是一件可以帶給我很多快樂的事情，但我認為，每一季流行的設計風格不是設計本身推動的，而是設計師和身邊人接觸中產生的。不是每一次的設計都要求新求變，找回事情的本來面目真的很重要。

編輯：尹璐 / 攝影：郭航 / 采訪、文：儷鄴、尹璐 / 化妝：子睿 / 協助：楊柳、顧旭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