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迅
面對時間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人
曹保平:你對未來有什么期許?
周迅:我對未來的期許是,我們還能在一塊兒工作,就從我們倆人的這個角度啊。另外,我當然希望自己在表演上還能小小地邁向一個更好的空間。然后就是,順其自然地,大家好好地、感恩地生活吧。
曹保平:從你工作的角度而言,或者作為一個藝術生命的角度,你有沒有計劃,對未來?
周迅:呃,其實這個我也在思考,是未知的。但是呢,你又理性地知道在發生什么。就是說有些可為,有些想為而無法為,有些受環境的制約。當然從演員的角度,我特別想要出現你說的那種未被開發的空間和角色,但有些時候又必須得面對現實。就像一顆種子,比如說椰子樹你沒辦法種到北京,北京的楓樹你沒辦法種到海南。你能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曹保平:這個我明白,但我們換一個方法聊,比如說就現階段而言,你對未來是采取一種聽之任之的態度,還是一種相對有期許有規劃的態度,這兩個你有選擇嗎?
周迅:我覺得是中間吧。比如說我腦子里出現一個什么點子或者想象,我還是會去行動的,但這個東西成不成是不知道的。
曹保平:對自己還是會有些規劃的,有一些相對的計劃,但是不把一切都寄托在那上面?總結下來還是有一個積極的人生態度。
周迅:對。我自己原來其實挺悲觀的,《奇遇人生》中,日本那對先生得了阿茲海默癥的老夫妻,給我很大的一個轉變,讓我覺得樂觀在人生里邊是非常重要的態度,要不然很難。很難哈?
周迅
曹保平:但是這又遇到了另外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你覺得主觀上想讓自己用一種比較樂觀的態度來對待一切,它是一個有效還是無效的辦法?
周迅:我覺得是一個有效的力量,但它能不能成,也是不一定的。不過我在想,那家人如果是悲觀的態度,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曹保平:這個問題又比較復雜了,我們希望用一種有效的或者說樂觀的態度來處理和面對所有的事情,可是你能夠用這樣的態度處理這樣的事情是緣于你自己的成長經驗,或者說諸多方面給予了你這種可能性。如果沒有,你說要樂觀面對一切、要采取這樣的態度,它基本上是癡心妄想。就像你剛才說的,日本那對老夫妻,是因為他們在那樣的環境,包括大環境和小環境,國家環境、民族環境,以及他們倆受的教育都很高嘛,這些能夠讓他們用一種積極的態度去對待,可如果你要是沒有這樣的前提條件,那積極就是一句妄語,它是沒有用的。
周迅:但我覺得往那個方向去思維還是重要的。
曹保平:就是你還是努力希望自己那樣,至于成不成的再說?
周迅:成不成你決定不了啊,其實面對時間我們都是手無寸鐵、沒有決定能力的人。你看,這就是一個悲觀的……也不是悲觀,我覺得是挺實際的一個問題,對吧,因為明天會發生什么,我們都不知道。
曹保平:所以總結下來就是:用一個積極的努力的態度,去面對一個變化不定的人生。
周迅:對。
周迅
以美好的心去等待變化
曹保平:如此下來……你現在對愛情是什么態度?你是愿意相信它呢,還是覺得不相信它呢,還是什么呢?
周迅:你覺得呢?那你呢?
曹保平:哈哈哈哈。
周迅:我覺得跟小時候肯定會有轉變嘛。小時候我是一根筋地比較相信,但是現在你會知道,其實愛情是變幻莫測的,你基本上抓不住它,只能是以美好的心去等待它的變化。
曹保平:我的觀點好像是這樣:在我們小的時候,在我們年輕的時候,在我們被傷害的沒有那么多次的時候,可能以為愛情是唯一的,或者說是最重要的。但是經歷過如此多的過程之后,從客觀的角度上來講,我覺得它是人類諸多情感里的一種而已。就是人與人之間,或者你人生從生到死這一段時間,你發現情感會變得越來越復雜—我說的情感不是單指愛情,是人與人之間的,對家庭的、個體的—它會變得越來越復雜。而愛情就會變得越來越稀薄,它會稀薄成諸多情感中的一種。你會關注更多人性也好、家庭也好,這些更復雜微妙的東西……是不是有點超脫的感覺啊?
周迅:我覺得倒也不是超脫,就像你剛才說的,這十幾年,確實也有一些經歷,也有對生命、對整個社會的理解,肯定比“李米”那時候認知更豐富,你也是。確實它是一個說不清的東西,所以不管是跟家里人也好,跟朋友、同事也好,其實都不是一種情緒可以概括明白的。包括愛情,其實愛情我覺得也分很多種品相,它不止是一種模樣。
曹保平:同意。
周迅:我們又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