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雪辰 & 女兒

堅強，是因為想給女兒打個樣兒

在剛剛結(jié)束的東京奧運會和第十四屆全國運動會上，黃雪辰和隊友孫文雁在花樣游泳雙人項目中，奪得了奧運會亞軍和全運會冠軍的好成績。作為奧運會“四朝元老”，黃雪辰兩度退役，兩度復(fù)出。尤其是2018 年為備戰(zhàn)東京奧運會應(yīng)召回到國家隊，產(chǎn)后體重超標的她在3 個月里減重60 斤，只為重回最佳狀態(tài)。這其中的艱辛非常人所能忍受。

2016年里約奧運會上奪得銀牌之后，黃雪辰選擇退役結(jié)婚。次年，女兒王藝霏出生。按照黃雪辰的計劃，此后幾年的生活重心理應(yīng)轉(zhuǎn)向這個嶄新的小生命，她也非常享受陪伴在女兒身邊的感覺。但是國家隊的一聲詔令讓她不得不回到北京，進行封閉式集訓(xùn)。孩子留在上海，由兩家老人幫忙帶。

上海廣播電視臺制作的紀錄片《走出榮耀》中，這個在“非人”的減肥要求和魔鬼般的體能訓(xùn)練面前，沒有掉過一滴淚的31 歲老將，卻因為記者的一句“想不想孩子”而潸然落淚。

自然是想的。剛開始時幾乎不敢接家里人的電話，一聽到孩子的聲音就會哭。2020 年春節(jié)，家人帶著女兒從上海飛到北京，希望能讓黃雪辰見上一面，以解思念之苦。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讓這個小小的愿望也落了空——新冠疫情使得黃雪辰和隊友們被隔離在訓(xùn)練基地，而女兒王藝霏也因為防疫的需要，不得不立馬折返上海。

“有幾次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想要回家看女兒……好在教練和隊友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她們陪伴我，開導(dǎo)我。在奧運會延期一年的消息出來之后，教練及時修改了訓(xùn)練計劃，尤其注重我的心態(tài)調(diào)整，幫我渡過了這個難關(guān)。”

2021 年9 月，第十四屆全國運動會在西安召開。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到女兒的黃雪辰在網(wǎng)上搶了票，讓她來看自己的比賽。雖然離得很遠，但是身處泳池的黃雪辰一樣能聽到女兒的加油聲：“剛開始聽到她在喊，我會笑場。但真的開始做動作，全身心投入后就忘記聲音了。”

在懷孕期間，黃雪辰也讀過許多育兒的書。教育理論五花八門，但她最看重的一點是身教。“我不想教孩子怎么做，而是想讓她看到媽媽是怎樣做的。我希望自己的堅強能給女兒打個樣兒。”就像在奧運賽場上，當(dāng)祖國需要的時候，即便困難重重，她也會義無反顧，披荊斬棘，贏得優(yōu)異的成績。

黃雪辰

“媽媽”的身份幫我克服傷痛

都說“傷痛是運動員的勛章”，這一點黃雪辰深有體會。6歲就開始練游泳的她，在長達二十多年的職業(yè)生涯中也深受傷病困擾。尤其是生完孩子之后，身體狀態(tài)有了很大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體重。“剛生完的時候是78 公斤，那段時間我連手機里的照相功能都不愿意打開。”而競技體育更為殘酷的一點在于，身體的微妙變化就可能導(dǎo)致訓(xùn)練成果的巨大差距。體重增長1 斤，關(guān)節(jié)承受的壓力卻是3 倍，這會極大地阻礙運動員訓(xùn)練。因此，復(fù)出歸隊后，黃雪辰的首要任務(wù)就是在盡量短的時間里減體重。

黃雪辰認為運動員減肥的方法并不適合大眾，因為實在是太極端了：“控制食量是必需的，水也盡量少喝。每天都要蒸桑拿，一小時起步，蒸完之后絕對不能吃喝，否則前功盡棄。如果實在受不了就從桑拿房里出來歇會兒，防止身體脫水。有時候?qū)嵲谑翘柿耍滩蛔√蜃齑缴系乃巍迸c此同時還要加大運動量，身體消耗得越多，減重就越快。

如果說，這些“非人”的痛苦還可以憑借強大的意志忍過去，那么身體變化所帶來的動作變形則更讓黃雪辰焦慮。“花樣游泳的很多動作都要求，人在水里倒立時，兩腿必須是緊緊并攏的。但我生完孩子之后就發(fā)現(xiàn)，我的腿并不緊了。”這的確讓黃雪辰和教練非常苦惱。

黃雪辰

然而，除了苦練別無他法。那段時間，黃雪辰幾乎很少有穩(wěn)穩(wěn)地站著或者坐著的時候，因為她時刻都在蹦跳，希望通過強壯大腿肌肉幫助自己將腿并得更緊一些。舞蹈課也加大了訓(xùn)練量，無論是芭蕾舞還是現(xiàn)代舞，黃雪辰都會練到趴窩才罷休。舞蹈動作能夠塑造肌肉線條，修正體態(tài)。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功效，她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讓動作更好更美的可能性。

當(dāng)我們在奧運賽場的泳池里，看到黃雪辰和隊友真如輕盈靈動的青蛇一般，在水中翩翩起舞，又如何能想到她們?yōu)榱诉@短短的3 分鐘，曾經(jīng)付出了多少的辛酸努力。黃雪辰坦言，年紀小的時候也曾經(jīng)抱怨，覺得辛苦，覺得“為什么我要做這些”。然而，隨著年齡增長，尤其是當(dāng)了媽媽之后更加懂得了責(zé)任的分量，所以變得無畏，變得更加一往無前。“我得感謝女兒，感謝她在每一個艱難時刻，讓我心里會自然而然地充滿力量。”

黃雪辰 & 女兒

不必做學(xué)霸，但要她身心健康

從某種角度看，黃雪辰這個媽媽是有點兒佛系的。她從未給女兒報什么早教班，也不會嚴令禁止她玩手機、看iPad。在她看來，任何事情都不能絕對禁止，關(guān)鍵是把握一個度：“就拿吃糖這件事情來說，我會要求她吃完一顆之后隔兩個小時再吃另一顆，但我不會一點兒都不讓孩子吃。因為我也喜歡吃糖，我也做不到完全戒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強求別人，我覺得對孩子也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黃雪辰又很有一種“虎媽”本色。女兒王藝霏跟眾多小女孩一樣，非常喜歡毛絨玩具。但黃雪辰拒絕“滿床皆是洋娃娃”式的寵愛，給她買了一個之后就不再買了。“我不希望讓她過度滿足，我希望她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并且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任。”

因為黃雪辰一直忙于訓(xùn)練，孩子大部分時間都由家里老人帶，而老人看孩子一般都比較謹慎，能不跑動就不跑，生怕孩子摔倒磕著碰著。所以，黃雪辰一有時間就帶著女兒瘋玩兒，有時候女兒去訓(xùn)練基地看望她，母女倆就在大草坪上追逐嬉鬧。“她這個年紀不一定要上什么親子班，但一定要動起來，要經(jīng)常跑跑跳跳的，給健康的體魄打下一個好的基礎(chǔ)。”

黃雪辰跟丈夫都是游泳運動員，所以女兒王藝霏的“人生第一次下水”也比其他孩子早一些。還不到1歲，她就被父母帶著去學(xué)游泳。“很多人不敢讓孩子游泳，就是怕他嗆水，怕遇到危險。但其實并非每次嗆水都是危險的，我們作為專業(yè)運動員，能夠分辨哪些是‘真’危險，哪些情況只是看起來危險，但實際沒太大傷害。”

之所以在“動”這件事情上特別花心思，是因為黃雪辰發(fā)現(xiàn)，愛好體育的人往往都會更加開朗。“現(xiàn)在提倡‘體教結(jié)合’，我是非常認同的。”讀萬卷書，但不能死讀書。讀書的同時也要行萬里路，要在生活中感受和體驗。一個人的生命中會發(fā)生很多事情，當(dāng)面臨真實的挑戰(zhàn)時，很可能記不起書上寫過什么，但生活中積累的點點滴滴卻決定了臨場反應(yīng)。所以，黃雪辰希望女兒從小就多去體驗，從體驗中領(lǐng)悟生命的真諦。至于大部分父母都緊張看重的學(xué)習(xí)成績，黃雪辰則笑著說：“我自己也不是學(xué)霸，所以……又怎么能苛求她呢？”

編輯：張鳴 / 采訪 & 撰文：shuji / 攝影：樹曉寧 / 化妝：小鵬 / 助理：徐瀟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