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
電影上映后,徐磊回到老家衡水,遇到一些事。有人說單位要開年會,讓他給寫個小品。“我不會寫小品呀。”人不信:“你都會寫電影了,怎么不會寫小品?”他看了十幾個趙本山的小品,給寫了一個。還有人問他:“你認識成龍嗎?”因為那人練了一套拳,想發揚光大,要跟大哥聊聊。
他身上有成年人少見的純真,質樸得可愛。最近他把20 萬元的車換成了10 萬元的新能源車。“電動車買一個齁老貴的,不值當,就是個三蹦子。你買太好的,沒電了也得趴路邊。”
在《平原上的夏洛克》里,他讓三蹦子開出英倫范兒,甩起了華北平原的農業搖滾。故事取材于身邊人的事,一個親戚被車撞傷了,找不到肇事者。如果報警了抓不到人,醫藥費自己掏;如果不報就能走醫保,可是心里憋屈。幾個老鄉像福爾摩斯一樣,煞有介事地開始了平原追兇,主演就是徐磊的父親,以及父親的兩個好兄弟。
小車載著超英和占義二人,拖出一幅中國鄉土畫卷,磚瓦房、灌溉溝、清凌凌的水里滾來“跟頭骨碌的凈大北瓜”。河北老農變身江湖游俠,根基是中國式仁義美德的溫暖底色。錢快花光了的超英,上演了一出現代版秦瓊當锏賣馬,和馬販子的對話道出一個天問:這年頭,仁義還值錢嗎?
徐磊
這也是徐磊想探討的地方:為什么父輩那一代人,活得那么累?廣袤的鄉村還保持著熟人社會,人和人的情感羈絆很深,以至于徐磊剛進城時,老找不著分寸。“在熟悉的環境里,“夏洛克們”暢通無阻。想查看糧油店的監控,一個電話打給熟人,“喂,你是二奎呀,上你閨女的糧油店來一下吧”,立馬就能看到。待進入城市,卻在高檔小區的守衛前束手無策。他們冒充過外賣員,混進學校里跟孩子們做操,逃跑時躲進電梯,一回身卻看見了探頭。
一部影片融合了土味黑色幽默,描寫的是失落已久的溫情。在First 影展上,它獲得了最豐厚的贊美,清新、成熟,從土壤中來,帶著茂密的根系與蓬勃的生命力,從中看到了一個親切的、擁有廣大農民的中國。全片散逸著溫暖,來自徐磊對鄉土文化的喜歡、坦誠與自信。
他們到重慶路演時,演員占義的兒子也去看了。從前他覺得爸爸咋咋呼呼的,覺得他沒什么能耐還特能吹,反正就是看不起,看完電影他哭了,回去就給爸爸打了電話,說很佩服他。“ 我覺得挺欣慰,覺得這個電影沒白拍。微博上還有人私信我,說之前一直回避自己的農村出身,看完這個電影,可以坦然地跟別人談論自己的家鄉了。”
徐磊
影片末尾,昏迷多日的樹河醒來,想起家里的地該澆了,超英說:“我都幫你澆完了。”他們去看瓜田,走進了樹林深處,陽光斑駁,蟬鳴聲大了起來。
徐磊想念那碧綠的瓜田和夏日的風,最近時常做夢,在小時候的院子里乘涼。“那是個什么狀態,你的世界就是這個村,甚至連這個村都不算,就是你這家附近的一小片。然后抬頭看見日月星辰,也不知道人活著會那么難,也不知道世界有那么大,肯定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能離開這個地方。”
下一部電影他已經想好了,拍一個小鎮上的故事。他小學在村里,初中在鎮上,高中在縣城,上大學去了省城,工作來到北京,他有很多生活都想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