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封神第一部》| 故事是假的 講故事要真

    自從導演烏爾善在2014年6月宣布要把《封神演義》拍成《封神三部曲》,人們想問的問題,在這些年里反復翻涌又落下,被遺漏、被自問自答、被拉長又被縮短,到現在只化為兩個字——“終于”。

    細說《封神第一部》| 故事是假的 講故事要真

    烏爾善、葉錦添

    7月10日,《封神三部曲》之《封神第一部》在北京中國電影博物館IMAX影廳舉辦首映禮,這場綿亙十年的“馬拉松式”創作此時距離正式公映,還有最后10天。“我有八年沒跑過路演了。”在《封神第一部》首映禮上,這是導演烏爾善接過話筒說的第一句話,上一次他為自己的電影做宣傳還是2015年《尋龍訣》公映之前。

    自從導演烏爾善在2014年6月宣布要把《封神演義》拍成《封神三部曲》,人們想問的問題,在這些年里反復翻涌又落下,被遺漏、被自問自答、被拉長又被縮短,到現在只化為兩個字——“終于”。要拍好一個大眾熟知的神話故事,并不輕松。所幸,烏爾善注意到了《封神演義》作為神魔幻想小說與宋元講史話本《武王伐紂平話》的淵源,得以從中提煉出一個關鍵情節作為改編創作的原點。創作思路自這一原點而始,將心理層面與上古歷史的真實重新注入奇幻想象當中,讓這一次影視化改編在思想性、觀賞性上都有了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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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爾善

    父的名義

    創作的確是主觀的。聽到有人問如何呈現《封神三部曲》的神話世界,烏爾善一開口,先談他對歷史與文學里商晚期社會的印象。然后他一直講了下去,談的都是文本和角色塑造,極少提及“視覺奇觀”。

    這與他對《封神演義》的態度不無關系。烏爾善認為《封神演義》是真正的“國民神話”,能世代流傳,在于它蘊藏著中國人對民族精神的自我尋找,不在于獵奇。

    而《封神第一部》對這個國民神話所作的改編,也呼應了烏爾善的態度。在《封神三部曲》啟動的時候,烏爾善決定改變以姜子牙作為主人公來講述武王伐紂的古典敘事模式,直接把少年姬發即后來的武王作為核心。這個決定,也來自烏爾善對《封神演義》中父權社會的沉思。

    從史料記載,到迄今發現最早以武王伐紂為主題的文學作品、宋元講史話本《武王伐紂平話》,以及明代人創作的神魔小說《封神演義》,不同文本的演繹都記載了這么一個情節:商王殺了周文王的兒子,逼迫文王食子。這一事件在烏爾善的心里激起了一系列激烈拷問:

    “一個父親要有多強的忍耐力,多堅定的意志,承受多大的痛苦,才可以吃掉自己兒子的肉,逃回故鄉?”

    “這對一個家庭的基石會造成什么影響?哥哥被殺了,父親吃掉哥哥的肉才能存活下來,這對弟弟姬發又會有什么影響?”

    烏爾善自己也是一位父親,拋出這一連串問題的時候,他正坐在一面鏡子前,標志性的紅框眼鏡里閃過一些執著的、狂熱的光。

    一開口又是感性、松弛,但并不打算暫停這一番密不透風的導演闡述。

    “視覺效果、市場預期、觀眾喜歡不喜歡,這些我都不想。”烏爾善說他關心的是能不能從這些問題開始,推動他繼續創作。這兩個家庭的故事,姬昌姬發、殷壽殷郊這兩對父子關系,是烏爾善覺著值得花十年八年去拍個電影探究的東西。

    隨后,烏爾善提到了一本書.《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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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爾善

    考古學、歷史學學者李碩在《翦商》中寫出了商晚期的社會形態,以人牲祭鬼神,到了連貴族、親族都不能幸免的程度。“紂王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要用這么殘酷的手段來懲治政治對手?這讓我特別感興趣。”

    在烏爾善對由《封神三部曲》而起、對上古史的探索熱情里,同樣無處安插任何跑偏在武王伐紂以外的話題。

    烏爾善說,《翦商》作者李碩在書的后半部分對周文王所作《周易》的解讀達到了一個新境界。“非常好,完全超越了之前所有人,因為我看過一些其他人寫的,覺得不太靠譜。”按《翦商》的解讀,《周易》具體記錄了文王之子伯邑考的死,包括如何被肢解獻祭,同時也記載了伐紂的路線和戰略。

    但這些是烏爾善出于個人閱讀興趣的探索。他很快又談回到對故事核心的設計上。

    《封神三部曲》劇本創作時間達四至五年,其間歷史學者李碩的學術專著《翦商》尚未出版,烏爾善在劇本籌備期參考的是李碩于2012 年發表的學術論文《周滅商與華夏新生》。

    通過比對文本,烏爾善發現,無論是史料,還是《武王伐紂平話》《封神演義》,都提到了姬姓貴族西伯侯姬昌食子事件,而學者李碩也同樣提到了這件事,并認為“文王食子”標志著一場非常重要的文化轉折,它促使周推翻商所崇尚的鬼神文化,建立倫理社會的決心,也直接決定了中華文明的走向,“敬鬼神而遠之”,從原始走向人文。

    為了強化父子關系這個線索,《封神第一部》增加了姬昌姬發伯邑考、殷壽殷郊兩組父子關系的對照。為讓這種對照更真實可信,《封神第一部》著力刻畫了這五個人的性格、氣質。

    尤其是對伯邑考的塑造。伯邑考作為“文王食子”的關鍵人物,在《封神第一部》雖然戲份不算最多,但場場吃重,簡潔精悍地集中呈現西岐世子伯邑考的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多重美德,也讓他的慘死更具悲劇性和感染力,從而為后續的武王伐紂做了情感鋪墊。

    除此之外,為豐富父子關系的對照,《封神第一部》還將《封神演義》里四大伯侯之死做了改編。這場死亡被直接擺在了宮殿上,于是君與臣,父與子,父權社會此時投下陰影,它的無解意味著死亡。四大伯侯與其子的性格和人物關系,也在這一歌劇般悲壯的場景里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旦把“文王食子”作為創作的引子,《封神三部曲》的故事框架也就搭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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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爾善

    幻想,更需要求真

    要表現“商王殷壽”的殘酷性,以及這件事對姬昌的精神沖擊,烏爾善的選擇仍然是從人物著手。

    只有當紂王殷壽的人物形象足夠飽滿,才能刺激到正面人物的心理、普通人的樸素情感,從而也讓正面人物的行為動機更充實。

    那么首當其沖的,就是對商王的重建。

    在《封神第一部》之前,商王的形象是概念化的,側重于荒淫無度,幾乎不在意他的行為和人設是否相合,能把一個角色立住。

    “我們故事里的妲己不是那種紅顏禍水,好像所有邪惡的事情都是她出點子,然后紂王就是個戀愛腦,每天喜歡泡澡,吃點小葡萄,一個憨厚的、毛扎扎的小胖子,特別冤的那么個人。”

    烏爾善認為,既然懂得使用這樣的手段來擊潰政治對手,那么商王殷壽應該是極有計謀和野心的人,具備作為君王的壓迫感。這就需要這一角色更立體、復雜,而不是更刻板、簡單。

    “你知道荀子吧?”說到這里烏爾善眉飛色舞,就像搶先放上了最后一塊拼圖,“荀子《非相篇》中形容紂王的長相,說‘長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越勁,百人之敵也’,高大、壯碩、高貴、漂亮,又是個勇士,非常厲害。”烏爾善又馬上提到太史公的記載,佐證紂王的身手敏捷、體格壯碩、智謀過人。“帝紂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知足以距諫,言足以飾非。”

    烏爾善引用完畢又翻譯了一下,紂王看上去是個英雄人物,實際是個手段狠辣的暴君,“擅長PUA 其他人”,以某些具體的目的來做出尋常人感情上不能承受的暴虐行為。

    烏爾善的想象,被一直想演大壞蛋的費翔實現了。身高一米九的費翔形貌出眾,還原了史料的描述。而他的表演也成為了《封神第一部》的驚喜。費翔對儀態、眼神、動作、臺詞的把握游刃有余,把紂王的陽剛與陰險、道貌岸然與自私荒淫的雙面人格刻畫得十分到位,不但破除了封神榜傳說影視改編一貫存在的俗套,也給了故事里正面人物更真實的壓迫感。這一選角也稱得上是《封神三部曲》的神來之筆。

    而烏爾善還同時啟用了大量舞臺劇演員,出場少,又都是重頭戲,所需表演張力極強,落在電影里有畫龍點睛的功效。“為他們設計的臺詞也是半文半白,需要盡量用古文的語感來讀,但又要讓觀眾聽懂。”畢竟故事背景距今已有近三千年,烏爾善希望這樣做能讓文戲部分具備史詩感、莊嚴感。國叔比干的扮演者王洛勇念“脈”字就用了古音,一個字就建立出了他的亞相文臣身份。

    再者,為把《封神演義》里英雄人物的成長體現得更清楚、真實,烏爾善特意選拔了一批素人并進行封閉式訓練。“6 個月,讓這些男孩子都掌握表演方法、馬術、格斗,還有中國古典文化史、中國古典音樂,用最快的時間經歷在朝歌做八年質子的所有,同吃同住,相處成為朋友。”

    妲己的扮演者娜然也是素人,中文、舞蹈、表演、演奏,全部是現學的。由于妲己的人物設定并非紅顏禍水,烏爾善希望娜然對狐妖的表現要更像狐貍、更有動物性,而不是其他奇幻作品里那樣,一味放大狐妖的魅惑和色情感。

    這么做,為的是把這些還冒著熱氣的、未經雕飾的稚拙、生猛,填進人物性格光譜之中,同樣出于烏爾善對真實的執著。

    在古典幻想文學的基礎上尋求真實,透過《封神第一部》來看,這是烏爾善的核心創作思路。

    “結尾姬發騎馬回家其實是我們的第一場戲,拍了整整五天。那匹馬特別能跑,穿過麥田的時候被麥芒扎得跑得飛快,根本摟不住。”為表現出姬發目睹一系列人倫悲劇后對“家”的重新認知,讓觀眾看到主人公姬發在這一階段的人物成長,這場戲要強調的是姬發心中對家的迫切渴望。為此,劇組特意選了一批快馬,在黎明和日落兩個時刻搶光,還準備了鏡像的妝造,便于特寫的拍攝。

    越奇幻,越要用真實感去填充和支撐,是這種執著反過來決定了《封神三部曲》在視覺呈現上的工作思路。“視覺比如服裝這些,也是在幫助塑造人物,在表達劇情,我們拒絕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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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錦添

    細節從不是想象

    《封神三部曲》在視覺上追求實感而做的努力,是容易被發現,但又無法被全部發現的。在《封神第一部》公映之前,幕后制作特輯放出,服裝、首飾、禮器、內飾、桌椅、樂器、馬具、兵器、建筑裝飾等美術設計精良考究,能與博物館藏品亂真。在電影里,這些設計或一晃而過,或散落在背景中失焦。

    美術指導、造型指導葉錦添更在意的是,有沒有把美術、造型的“物理性”融入到敘事要求的氛圍中去。

    “你看朝歌的細節很多,密度大得就像要爆炸一樣,你看到就會覺得一定有事情要發生。一個是王家威儀本就是一套規范、規則,會給人一種很有壓力、很奇怪的美感。另外發生在朝歌的戲也要求有緊張感、壓迫感。但到了昆侖山,就很輕盈,仙島漂浮在清氣中間。”

    《封神第一部》中,商朝王城朝歌有龍德殿、鹿臺兩個主體場景。其中龍德殿建筑內部挑高達到17 米,燈光師要把光架在四層樓高的房梁、墻壁上,才能照亮整個建筑內部。

    龍德殿的設計始于2017 年,一年多后,才開始進攝影棚搭建。殿內裝飾工藝采取了中國古代傳統的木雕、泥雕、石雕等雕刻方法,運用圓雕、浮雕、高浮雕、鏤雕等不同的手段來處理200 余種裝飾構件,且翻制總量多達1500 多件。在搭建之前,美術組需要確保這所有細節均已落地。

    據場景美術指導邱生回憶,幾個月里,龍德殿拔地而起,從木色變成金碧輝煌,木工師傅們在攝影棚南側雕刻,漆工在北側上色,人來人往,塵土喧囂,搭建的過程非常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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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錦添

    “龍德殿的幾百件雕花堆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人能分得清它們應該是哪兒的。但是封神的木工工匠在(安裝)上雕花的時候,沒有一樣是錯的。”為此,美術指導花了大量時間做成一個龍德殿的塑形列表。每一個雕花的樣式、尺寸、材質、效果、數量、位置,都列進表里,這一套表貫穿了整個龍德殿的制作過程。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王座屏風,在《封神第一部》首映禮上,觀眾才有機會近距離觀賞這件工藝精品。屏風的外觀參考了上古史相關文獻中的紋樣,采用了殷商圖騰饕餮,以及“玄鳥生商”和三十一代商王的歷史故事,由浙江東陽木雕、安徽歙縣木雕等“非遺”傳承人來共同完成。

    而殿內沒有一盞宮燈是一模一樣的。當時,美術部門在設計之前經過了文獻調研,了解到歷史上商朝晚期的手工業還不具備翻模生產的能力,于是依照博物館實物和文獻描述,手工制造了龍德殿里的每一盞燈。

    “300 人不止,你看怎么算,因為光是木工師傅就有900 多人。”葉錦添認為一個神話故事要在視覺上一味往玄虛去貼,也容易偏離故事主題,從而失去作為故事的意義。

    摳細節摳到這種程度,當然不是徒勞無功。在龍德殿父子對峙那場戲中,殿內“密得要爆炸”的細節量起到了烘托緊張氣氛的作用。當主人公姬發面對巋然不動的父親姬昌,猶豫是否要動手時,這些宮燈上的火苗錯落或重疊地無序顫抖,極好地映襯出人物內心的掙扎、懼怕和憤怒這一激烈又復雜的情緒。

    《封神演義》被翻拍了許多次,但是商到底有怎樣的視覺體系,這是考古工作者也都尚不能完整回答的問題。《封神三部曲》的美術部門為此付出了全部精力與心血,查閱了大量文物出土報告,甚至學習甲骨文、金石學,努力抵達文獻資料的盡頭。

    到了盡頭,如果仍滿足不了電影藝術表達的要求,他們又采用同時期的古代器物作為素材參照,根據劇情去做具體的器型外觀提升和再設計,從紋樣或材質的觀感去找商王朝時期的影子。不單是要形神兼備,還需要有細節上的實感和實用性。

    這些苦功夫也得到了演員的稱贊,最大努力去貼近文獻、還原實感,給表演提供了有力支撐。

    “我非常推薦大家到IMAX 影廳觀看,畫面更亮,我們的布景細節,還有各種紋飾,你也可以看得清楚。”尤其是影片的開場戲,騎兵破城,非常適合在IMAX 看。” 扎扎實實的創作過程,讓烏爾善自信《封神三部曲》經得起大銀幕前眾多細節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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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錦添

    一場公開的夢

    《封神三部曲》默默耕耘的這十年之間,中國電影市場發生了很多變化。在幻想題材這個大類里,科幻片的受歡迎程度與日俱增,反觀奇幻片,則暫時還沒有代表作品。

    在這個類型維度上,《封神三部曲》被寄予厚望,但觀望者似乎更多。網上已出現了不看好的聲音,《封神第一部》會受到對得起一份付出的歡迎嗎?

    烏爾善曾為中國影壇帶來奇幻類型片的熱潮。他的上一部電影《尋龍訣》上映于2015 年。那是國內電影市場被海內外奇幻、冒險、動作片點燃的一年,以這三種類型為主的《捉妖記》《速度與激情7》《侏羅紀世界》《復仇者聯盟2》《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在票房榜上名列前茅,全年總票房首破400 億,電影市場因此變得滾燙。當時排在2015 年12 月18 日公映的《尋龍訣》是同檔期的國產片獨苗。

    前有國際大導雷德利· 斯科特執導、動作片巨星馬特· 達蒙主演的電影《火星救援》大熱,后有諸如另一動作片巨星湯姆· 克魯斯的《碟中諜5》,同檔期還有迪士尼的超級IP 星球大戰系列最新續作。《尋龍訣》趕在了一個既非年節,也非暑期,更非賀歲檔的時機,夾縫求生,卻以1.5 億元投資撬動16 億元票房,不但為全年國產電影的市場表現畫上完美句號,也激起了國內奇幻冒險類型的影視創作高峰。

    在那個時候,烏爾善實際已經啟動了《封神三部曲》前期籌備達一年時間。有產業觀察者認為,烏爾善拍攝《尋龍訣》實際上是為同為奇幻冒險題材的《封神三部曲》試水。

    而烏爾善在《尋龍訣》大獲成功之時,也提出了“制片人項目經理”論.這一向電影工業化積極靠攏的觀點。如今看他在九年中為《封神三部曲》所作的努力,反而是回歸到了中國古典文化、中國傳統手工藝的“慢節奏”中。《封神三部曲》似乎做了一件“反工業化”的事。從編劇到美術、造型,再到表演,都在追求獨特和還原,非但沒有快起來,反而一做就是這么多年。慢,這符合工業邏輯嗎?

    “神話是公開的夢。”烏爾善引用了神話研究學者約瑟· 坎貝爾的著名論斷,他相信不論時代如何變幻,人永遠需要神話。神話傳說是人類集體靈性的容器,它們不是遠離現實世界的英雄傳奇,而是透露人們心靈秘密的藏寶圖。

    《封神三部曲》或許也已從中領悟了幻想題材的創作信念。十年間“細到發指”的日雕月琢,開設封神演藝訓練營,中國神話史詩類型工業化探索,再選擇用IMAX 大熒幕呈現那些或恢弘壯觀的大場面,或精巧稱奇的小細節,都只為“神話成真”。

    電影工業化,在于組織方法,而非快速復制,這是《封神三部曲》的創作觀。電影本身就是一場夢,夢的發生機制或許大同小異,但任何一場夢的核心,無法批量生產。

    夢的美好,在于它是幻,更似真。

    攝影:尹超 / 監制:葛海晨 / 編輯:梅紅妹 / 統籌:陳柳凝 / 烏爾善 采訪 & 撰文:徐于凡 / 葉錦添 采訪 & 撰文:孫三好 / 造型:Fred 蘇 / 美術:一顆葡萄工作室 / 烏爾善妝發:竇凱 / 葉錦添妝發:郭梅梅 / 造型助理:天天 / 統籌助理:張嘉益、Yirui Wu、Lucy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