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郝曼寧 圖\張博然
導語:貴廣高鐵開通以后,從貴陽出發到凱里僅僅需要37分鐘,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將一次探索的半徑擴大到更遠,以“貴A”為圓心,順便去“貴B”“貴C”甚至“貴N”轉轉。
我坐在凱里車站前“樹團錦簇”的綠蔭里等待陳剛,雖然是朋友的朋友,素未謀面,但聽說了我的來意之后,他特意跟單位調假回來陪我,發愿要讓我在凱里盡興。也是因為他的熱情,我對眼前這一片完全陌生的綠色氛圍竟有點熟悉的錯覺,也許跟五年前與貴陽的一面之緣有關,也許僅僅因為當地人的關懷增添了對這座黔東南州府的信賴感。
保存期長的臘肉是黔菜常用食材。
在凱里吃的第一頓早餐是本地人一波一波翻臺的酸湯粉。沒有招牌的店面,里里外外擠滿了專心吃粉的人們。如果時間趕得不巧,是難以在其中找到一席之地的。
陳剛和他的朋友石哥眼疾手快,安排我坐下,丟下一句“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隨后端來一只熱滾滾的小砂鍋給我。“這就是我們凱里人的早餐,酸湯粉”,陳剛和石哥的熱情好像一味調料,讓這一碗色彩濃烈、氣味馥郁的熱食看起來更加誘人。潔白的米粉浸泡在鮮艷的紅湯里,酸而清新的味道散漫地往鼻腔里竄,讓整個人的注意力不自主地完全集中在這一碗食物上,等不得高溫自然降下來,只想迅速把它吃到嘴里。第一筷子酸湯粉挑起來,休眠了一整夜的味覺感官當即被喚醒。這種西紅柿醬和傳統方法發酵的酸湯混合勾兌出來的味道讓我覺得非常熟悉,很快就跟泰餐里的冬陰功對上了號。正吃得歡,陳剛拿了一只小碟過來,里面裝的切成小段的細小的植物莖,“折耳根,也叫魚腥草,試試看!”
折耳根是川貴地區野菜界的“ 領銜角色”,強烈的魚腥味道卻不是人人有福消受。
折耳根可以算是川貴地區野菜界的“領銜角色”,其別名就不下30 種:豬鼻孔、重藥、雞虱草、狗貼耳、臭牡丹……聽上去無一文雅,卻是清熱解毒、利尿消腫的入藥之材。貴州男女老少都愛用折耳根入菜,所以米粉店拿它做佐餐的“標配”也不奇怪。一碗酸湯粉配折耳根下肚,我和凱里的距離顯然又拉近了幾分。
與水稻共生的角角魚是凱里當地人最喜愛的酸湯魚原料。
凱里是酸湯魚的發源地,保留著最有貴州特色的黔菜手藝。在具體時間不可考的數千年以前,凱里缺鹽,苗族人以米湯自然發酵形成酸湯,配以當地食材木姜子、腌制西紅柿醬、糟辣椒等多種調料熬煮出一鍋酸辣好湯,慰藉口腹。“有個怪事,凱里的酸湯就是跟其他地方不一樣,有一次我媽媽把凱里的酸湯帶到外地去做引子,煮出來的魚味道也不地道。可能跟水和料有關系,所以說,要吃酸湯魚一定要到凱里”。平日就喜歡親自下廚招待朋友的陳剛準備為我做一頓家宴,從選購食材開始,帶我進行一場接地氣的“舌尖之旅”。
他帶著我從菜市場外圍百米開外的散攤開始“閱兵”,菜還沒買幾顆,看人就看上了癮:穿著百褶裙、披掛著銀飾紅花的大媽大姐個個天庭飽滿,周身散發著勞動人民特有的美感。“新鮮的,干凈的,自己家來的”,在她們不遺余力的聯合推薦下,窄窄一條小街被五顏六色的蔬果副食和“最炫民族風”裝點得熱鬧非凡,獨特的氣氛讓人總想停下腳步賞玩一番,和大媽大姐們聊上兩句,隨便買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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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里是酸湯魚的發源地,古法清湯、紅湯與獨特食材是其靈魂。
酸湯魚是陳剛的拿手好菜。他扎起圍裙在自家廚房里著手準備,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其實酸湯魚的做法很簡單,關鍵的要素在于使用純正的酸湯和本地出品的綠色食材。以前的凱里,家家做酸湯,戶戶是行家,現在的變化是,在菜市場就可以買到現成的手作酸湯,灌裝在各種品牌的飲料瓶里,幾塊錢一大瓶,地道味濃的酸湯菜隨時可以在家出鍋。
木姜子是一味模樣近似于鮮花椒的調味料,它在一鍋好吃的酸湯魚里同樣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誰也說不清為什么要放,放多少合適,總之合口味就好,除了必須遵守古法的酸湯和必須新鮮的角角魚,“陳府家宴”沒有任何條條框框。
陳剛張羅好一大桌子本地家常菜,酸湯魚火鍋擺在正中間,電磁爐持續加著熱,一碟碟剛從菜市場搬家過來的食材就是吃魚之外涮鍋的主力。朋友們在客廳里聚集妥當,陳剛的兒子也趁著學校午休趕回家吃飯,一間客廳,一張餐桌,聚集了黔東南最好的食物和人,一鍋紅紅火火的酸湯魚,大概就是我和這一切的媒人。